主页 分类 悬疑小说 同学会的缺席者

第26章 22

灵光乍现时,车子刚驶离丹海尔德镇,我没有多加思索便踩下煞车,但又及时阻止自己。我看着照后镜,后方没有来车,前方也没有。该是鲁莽的时候了。 我掉转车头,轮胎上了路肩一点点,不过我在正确的那一个方向,回到丹海尔德镇。天啊!我刚刚就在那房子里问到伊莎贝儿的事情,而且还一直追问。他居然还让我离开,难道他真的忘了吗?是因为这样我才逃过一劫? 我满身大汗。这件事我自己没办法解决,应该去找警方。不论我多么不情愿,我必须告诉他们这件事,不过,我必须先再确认一次。 我把车子停在街角视线之外,沿着人行道走到七号。古塞克的邻居打开门,她是一位老太太,一头白发梳理得很整齐,如祖母般的慈爱笑容。我觉得她一定很宠爱孙子,不然就是很希望有孙子可以宠爱。

有事吗?她说。 我看着门上的名牌:您是塔肯斯太太? 有什么事? 我微笑道:我刚刚拜访过您的邻居古塞克先生,他以前是我母校的校工,我正在收集当时的一些轶闻,准备集结成册。 喔,那真好。 我在写一篇关于古塞克先生的文章,因为许多以前的学生都记得他。 我没办法跟妳說什么,妳知道塔肯斯太太说,尤普想说什么他可以自己告诉妳,我不希望出版的是关于他的闲话。 喔,不是的,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古塞克先生已经告诉我很多了,不是那些事。是关于那些猫,他养了那么多只猫,我觉得很有意思。 是的。塔肯斯太太说。 然后,他还用以前学生的名字帮它们命名,真有创意!我想写在文章里。 现在妳想知道他的猫叫什么?妳为什么不去问他本人?

他在睡觉,我说,我们不得不赶快谈完,因为他实在很累,我不想再打扰他。我想到您,身为他的邻居,您当然知道他的猫叫什么。我想其中一只叫妮娜。 没错,还有安妮、丽迪亚、贝儿。 贝儿?我拿出日记本写下这些名字。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确定,有那么多只塔肯斯太太专心地说,他每天晚上站在那里呼唤它们,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喔对了,罗丝,不过最后一个我实在想不起来。 没关系,我再找机会去问古塞克先生,塔肯斯太太,真是谢谢您。 很乐意帮得上忙,祝妳顺利完成文章。塔肯斯太太关上门。 回到车上,我从包包里拿出新闻剪报的影印本,仔细查阅。并不是所有的标题都有写到失踪少女的名字,不过文章内容当然会有。我记下来,写在日记本里的名字旁,马上开车到警察局。

警察局已经不见了,以前就在镇中心,我曾经在年度嘉年华会之后去报案单车被偷,结果单车就靠在警察局的墙边。我看到自己和丽莎进去,伊莎贝儿的海报钉在等待室的布告栏上,还有那些失踪的面孔。 我十二年级的时候认识丽莎,那是伊莎贝儿失踪第二年的夏天。她来坐在我身边,我们马上处得很好,整堂课都像是呼吸新鲜空气一般,很友善,也没有小团体的规矩。一年下来没有伊莎贝儿的折磨,我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失踪后,那群人也没有再理会我。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被迫只能显现出所有可能个性中的其中一个。这些个性都存在,隐藏在外表之下,但由环境影响哪一个妳可以显现出来。许多年来,我显现的是莎宾一号,压抑莎宾二号,虽然她不断大叫要我的注意力。在学校的最后一年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莎宾二号在班上很幽默,向老师回嘴的方式有点无礼,但仍然逗他们发笑。莎宾二号精神饱满、开朗、很受欢迎。丽莎也一样,我们一起在学校制造混乱,那真是一段很棒的时光。可是那个学年念到一半时,丽莎搬家了,我们很快便失去联络。

我四处开着车,看到一个行人,停车摇下车窗。 请问警察局在哪里? 中年妇女停下脚步,靠在我的车窗上说:在堡垒路,离这里满远的,妳知道她一面说,一面解释方向。我向她道谢并调转车头。我对堡垒路很熟,距离长浪运河不远。十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一栋非常美丽的建筑物前,进去前还先欣赏了流线型的外观。 里面人不多,我前面只有一名男子,他来报告车子受到毁损,我准备有耐心地等他说完冗长的描述。但还没发生之前,另一位警察就比手势叫我过去。 我来报告一些事。我说。 警察拿出一张表格,妳想报告什么样的事? 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不过是关于九年前的一桩失踪案。伊莎贝儿.哈曼,妳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警察点点头,但没说什么。她很专心地看着我。

我在这里上学,我继续说,和伊莎贝儿.哈曼同班,她失踪很久了,但我认为我有新的线索。 那位警察、她的同事和车子被毁损的男子纷纷转头看我。 我也看着他们。 嗯,警察说,菲碧安,妳知道现在是谁负责哈曼的案子吗? 罗夫。她的同事回答。 妳可以等一下吗?那警察问我。 我点点头,她走开。过了一会儿,她回来比手势要我跟着她。她打开一个小房间的门,请在这里等好吗?哈尔托先生去拿档案,他马上就来。 好的。我坐下来等。 过没多久,门被推开,一名男子走进来,我猜这就是罗夫.哈尔托。他是警探,负责伊莎贝儿的案子。他的个子很高大、皮肤黝黑、脖子上有几个不太美观的斑点。也许没有结婚,不然他太太应该会告诉他,薄荷绿的领带和浅蓝色衬衫不搭。他一手拿着一个厚重的档案夹,伸出另一只手自我介绍:我是罗夫.哈尔托,妳是?

莎宾.柯霍希。 妳已经有椅子坐,那我就不客气招呼了。他笑着自己的笑话,我也微笑,妳想喝咖啡吗? 好,谢谢。 他把档案放在桌上走了出去,过了很久才回来,我开始后悔同意喝咖啡。档案就在这么近的地方逗弄着我,门再度打开时,我正要伸手去拿。 抱歉耽搁了这么久,咖啡罐是空的哈尔托把咖啡放在桌上,在我对面坐下。 请说吧,柯霍希小姐,我相信关于伊莎贝儿.哈曼的失踪案,妳有新的线索? 可能的新线索,我纠正,无论如何,看起来似乎重要得足以让我前来报告。 我很好奇。虽然我已经很熟悉整份档案,还是很快地看了一下。妳說妳是伊莎贝儿.哈曼的朋友,但我在档案里没有看到妳的名字。 我们不是朋友,是同班同学。我们曾经是朋友,但后来疏远了。我说,小学的时候伊莎贝儿都和我在一起,但中学后就停了。她失踪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来往,可是她的失踪一直困扰着我,我们认识很久

哈尔托点点头,可以理解。 很快就要开同学会了,我继续说,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想到伊莎贝儿。我梦见她,想起几年前已经忘记的事。然后,我突然想起古塞克先生。 我试探地看了哈尔托一眼,但他的表情不露玄机。 不知道他是否曾经接受侦讯? 有。哈尔托说,不需要打开档案。 喔,那有问出什么吗? 柯霍希小姐,妳提到的新线索究竟是什么? 是跟古塞克先生有关,他是我们学校的校工,他人很好,但有点奇怪,讲话很大声、很凶,可是我迟疑了一下,哈尔托点点头,我继续说:他有点奇怪,我和他独处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安全还是并不是说他有对我做什么事,但总是有这个可能性。以前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会用货车载学生上学。

一阵沉默。哈尔托用手遮住嘴咳嗽,翻阅他的档案之后说:这一点我们知道,那也是我们为什么侦讯他的原因。可是古塞克先生说,伊莎贝儿失踪的那天,他整天都在学校,许多老师和学生都可以证实这一点。 古塞克先生总是在校舍附近,他都在不同的地点移动。前一分钟在他的办公室,下一分钟就在货车里。不可能确定他在哪里。 哈尔托查阅他的档案,伊莎贝儿.哈曼两点十分离开学校,两点到三点之间,有人在不同时间看到古塞克先生在校舍附近。 校舍附近,那不是一个地方,他有可能偷溜出去。 哈尔托靠在椅背上,阖上档案,好像很疲劳似地伸展一下背部。 柯霍希小姐,妳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线索? 伊莎贝儿失踪那一天,我骑单车在她的后面。

我话一出口,马上得到他全部的注意力,眼中的疲劳消失,双手放在桌上,弯身向前。她和蜜丽安.维瑟一起骑车,我告诉他,我以为她要和她一起回家,蜜丽安她家在约翰.佛法勒大道附近,我不确定是哪里。可是伊莎贝儿继续往黑暗沙丘森林区骑去,她在大门口的点心吧和人碰面。 现在哈尔托很专心地听着,妳有看到和她碰面的是谁吗? 没有,我提早转弯,因为我不想骑在伊莎贝儿身边。 哈尔托安静地看着我几秒钟,再度打开档案,花了一些时间研究里面的内容。我盯着看,看到蜜丽安.维瑟这个名字出现几次。 这么多年来,我们以为蜜丽安.维瑟是最后一个见到伊莎贝儿.哈曼活着的人,他说,结果其实是妳。 不,我说,是和她见面的那个人。

哈尔托点点头,当然,假设我们面对的是一起犯罪案件。大约那个时间,假设是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妳在点心吧有看到认识的人吗? 点心吧没有,我不在那里。但我在十字路口转弯的时候有。 哈尔托按一下他的笔说:哪一个十字路口? 约翰.佛法勒大道和丁香大道的交叉口,我在那里转弯。 哈尔托记下来,妳在那里看到谁? 我不是看到谁或是看到什么,而是一辆绿色的货车,很深的绿色,就是古塞克先生开的那一种。 哈尔托翻阅他的档案读了一会儿,妳到达红绿灯号志的时候大约几点?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一下课就骑车回家了,没有那么快,我想应该大约两点半。 哈尔托继续看着他的档案说:那个时间,古塞克先生正在考试的体育馆里收咖啡瓶。 你不能完全依赖我的时间,他很有可能结束后马上开到那里,我记得他的车子超越我。 哈尔托阖上档案,柯霍希小姐,谢谢妳的线索,我们一定会调查,我们现在知道伊莎贝儿.哈曼往哪个方向去,这可能很重要。 他的话听起来并不让我觉得有很重要。 我不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我是说包括这件事,但这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哈尔托顺从地把手放在档案夹上,妳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古塞克先生有六只猫。 哈尔托瞪视着我。 六只猫,我重复道,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去过他家,也就是为什么我身上都是猫毛。 哈尔托张开嘴要说话,但我抢在他之前发言。 大部分的人给猫取一些固定的名字,像是小红、小毛、小黑,你知道的。但古塞克先生比这更有创意,比你期待这种男人来得更有创意,它们叫什么名字来着?哈尔托的表情就像多年来听过太多疯狂的故事,已经无法假装很热中。 柯霍希小姐 不,等一下,虽然早已经背起来了,我还是从包包里拿出日记本,那些猫的名字是:妮娜、莉丝、安妮、丽迪亚、罗丝、贝儿。 我从包包里拿出那一叠影印的剪报,推到桌子另一头给哈尔托。 当然,你很熟悉这些失踪人口的案子,还有被害人的名字。妮娜、莉丝特、安妮︱苏菲、丽迪亚、罗丝莉、伊莎贝儿 哈尔托看着那些剪报,但没有碰它们。他知道这些名字,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妳的观察力很强,他终于说,这一点我必须称赞妳。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古塞克先生用这些女孩的名字叫他的猫,或者该说用这些被绑架的女孩的名字! 这并没有犯法。 但很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哈尔托往椅子上一靠。 嗯他说。 我挺起腰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法律并没有规定不可以用新闻报导上看到失踪人口的名字叫自己的宠物。顶多也只不过是很不寻常,如妳所说,但也没有那么了不起。现在越来越多人受到新闻事件的影响,有这样的反应。特别是老人,他们整天只看电视,追踪自己地区的新闻,这是他们和外界唯一的连结,而他们常常觉得与外界隔绝。 哈尔托先生,伊莎贝儿九年前失踪,丽迪亚.范德布克五年前失踪,这是最近的案子。其他女生失踪的时间更久。如果是比较近一点的案子,我同意你的说法,可是现在 根据妳的说法,罗丝一定是代表罗丝莉,哈尔托打断我,只有一个名字是完全相符,罗丝莉.莫斯内的尸体在失踪一个月之后找到了。 我知道,她是被杰克.范里特勒死的。 哈尔托扬起一道眉毛,妳有做功课那妳自己可以看得出来,古塞克先生和罗丝莉.莫斯内的死无关,杰克.范里特承认自己是凶手。 也许杰克.范里特不是单独犯案,我假设道,只有罗丝莉被发现,如果他也有杀害其他失踪的女孩,那他一定不是单独犯案,也许有同伙,能够接触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够不起疑地让她们上他的车。我将身躯移到椅子边缘。 这些都只是推测。哈尔托还击。 调查不都是从推测开始的吗?总是要有什么起头才能开始调查,对不对? 哈尔托谨慎地看他的手表,但还是很有耐心。 调查会吸引很多注意力,柯霍希小姐,当时引起一阵骚动,也常常被电视节目拿出来讲,唤起人们的记忆,这些节目有很多人看,让很多人思考,特别是老人,如我所说,比妳想的还要普遍。 我沉默了一下,喝着咖啡思索着。罗丝莉.莫斯内在卡朗索村被杀害,古塞克住在那里。有没有关连?还是他只是很关心这个案子?关心到用她的名字叫自己的猫?他很有可能认识罗丝莉。可是,那些不是来自卡朗索村,也不在他工作的学校上学的女生呢? 一定有关连,我说,这种现象也许越来越普遍,但我觉得所有的人当中,古塞克先生会用失踪女生的名字叫自己的猫实在很奇怪。更何况其中一半的女生和我同一所学校! 我必须承认这一点很值得注意,但我认为妳指控他是罪犯有点太牵强。哈尔托的声调显示他想保持理性,但不知道这段谈话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你可以去查他和杰克.范里特有没有关连,我坚持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找时间去调查古塞克先生的后院,里面满是一堆堆奇怪的泥土。 哈尔托不发一语地看着我,好像从来没有碰过我这种人。 柯霍希小姐,我们当然会注意,不过不要期望太多。 哪方面?我继续坚持道。 什么? 你要把注意力指向哪方面? 哈尔托投降地举起双手,我们会去跟古塞克先生谈一谈。 这样不够申请搜索票吗?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你们没有要去挖他的后院吗? 恐怕没有办法。 他很健忘,光是讲话问不出什么来的。 恐怕我们只能做到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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