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星期二，上午
约拿跳到名单上的下一人：亚尔．哈马，住在艾瑞克与西蒙娜的楼下，是个退休老人，警方造访时不在家。
亚尔．哈马身材瘦削，明显患有巴金森氏症。他穿着一件开襟羊毛衫，装扮得整整齐齐，颈间系了一条手巾。
警察？他用粗哑、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重复说道，因白内障而视线模糊的双眼也同时上下打量着约拿。警察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问个问题。约拿说：不知道十二月十二日清晨，你是否刚好看见或听见这栋大楼或是街上有任何不寻常的事？
亚尔．哈马侧偏着头闭上双眼，不一会儿重新张开眼摇了摇头。我在吃药。他说：所以睡得很沉。
约拿无意间瞥见内屋里有个女人。
那么尊夫人呢？他问道：我能跟她谈谈吗？
亚尔．哈马露出苦笑我太太是个很棒的女人，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差不多三十年前就去世了。他转身用颤抖的胳膊朝身后那个黑影挥了一下。那是安娜贝拉，她来帮我打扫做点杂事。可惜她不会说瑞典话，但除此之外她无可挑剔。
黑影人形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走到光线下。安娜贝拉看起来像是来自南美洲，二十来岁，脸上的痘疤清晰可见。她将一头黑发编成松松的辫子，身材非常矮小。
安娜贝拉，约拿以西班牙文柔声说道：我是警探约拿．李纳。
你好，她口齿不清地打了个招呼，一双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妳也替同栋大楼的其他住户打扫吗？
她点头称是。
还有哪几户？约拿问道。
我想想，安娜贝拉说完想了一会儿，才开始掐着指头数：有拉格柏、法兰赞、裘德门、罗森伦，还有约翰森。
约拿说罗森伦是那户有养猫的人家对吧？
安娜贝拉笑着点点头。家里还种了很多花呢。她补充说道。
很多花啊。约拿重复道，她点点头。
约拿口气转趋严肃地问她四天前班雅明失踪当天，有无注意到任何不寻常。
安娜贝拉的脸顿时僵住。没有，她很快地回答，并试图退回亚尔．哈马的屋内。
这很重要，约拿连忙又说：安娜贝拉，希望妳老实告诉我。他再次强调这点非常重要，关系到一个失踪的孩子。
一直在旁聆听的亚尔．哈马举起颤抖得厉害的双手，用沙哑发抖的声音说：别凶安娜贝拉，她是个很乖的女孩。
她必须告诉我她看到什么。约拿态度坚定地解释后，又转向安娜贝拉。请说实话。
亚尔．哈马无助地看着大大的泪珠从安娜贝拉乌黑闪亮的眼中落下。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对不起，先生。
别难过，安娜贝拉，亚尔．哈马说着朝约拿挥挥手。进来吧，我不能让她站在门口哭。
他们一同进入屋内，在一张干净无瑕的餐桌旁坐下。哈马拿出一罐圣诞饼干，同一时间，安娜贝拉则轻声解释说自己无处可住，已经流浪了三个月，但都能想办法躲进她打扫的人家家里的储藏室。罗森伦家的人把钥匙交给她，让她进去照顾植物和喂猫，她才终于能睡得安稳，也能料理个人卫生。她一再强调自己不是贼，没有拿任何食物，也没有碰任何东西，她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厨房的小地毯上。
接着安娜贝拉看着约拿，表情认真地说自己很浅眠，因为从小就得负责照顾弟妹。星期六一早，她被平台上一个声音吵醒。声音很奇怪，让她感到害怕，于是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悄悄走到前门，从猫眼往外看。
电梯门开着，她说，但没有看到什么。忽然间，她听到嘈杂的声音和缓慢的脚步声，好像一个又老又胖的人在移动。
但没有说话声？
她摇摇头。只看到影子。
当安娜贝拉试图描述自己看到黑影在地板上移动，约拿点头问道：那么妳在镜子里看到什么？
镜子里？
妳可以看到电梯里面，安娜贝拉。
她想了想，才慢慢地说看到一只黄色的手。接着，她补充道：过了一下子，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是个女的？
是的。安娜贝拉解释说女人戴着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但有个短暂片刻她看到了脸颊和嘴巴。绝对是个女人。她重复说。
几岁？
她摇摇头。不知道。
像妳一样年轻吗？
有可能。
年纪稍微大一点？
她点点头，但又改口说不知道；她只在刹那间看到那个女人，而且她的脸多半都给遮住了。
那女人的嘴巴是什么样子？约拿问说。
很快乐。
她看起来很快乐？
是的。
既然问不出女人的其他特征，约拿便问了一些细节，换着方法问问题，并提出暗示，但安娜贝拉显然已经把看到的全说出来了。他谢谢她和亚尔．哈马的协助。
回楼上的途中，约拿打电话给安雅，她马上就接起来。安雅，有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艾娃．伯劳的讯息？
本来应该有，可是你一直打电话来干扰我。
对不起，可是真的很急。
我知道，我知道。但现在还没找到什么。
好吧，有什么发现就打给我。
别再啰唆了。她说着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