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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异变13秒 東野圭吾 4514 2023-02-05
男人并未失去意识,诚哉让他重新在沙发躺好。虽然他虚弱无神,但眼睛是睁开的。 你还好吗?诚哉问。 你是谁? 以后慢慢再说明。倒是你,身体情况怎样? 不太好,忽然发烧,全身关节也很痛。 菜菜美醒来了。她虽然满脸畏怯,但还是靠了过来,拿毛巾替男人擦汗。 接着她又想把温度计塞进男人的腋下,但男人抓住她的手腕。 妳干什么! 她发出小小的尖叫,手上的温度计掉落在地。 诚哉捡起温度计,把男人的手从菜菜美的手腕上掰开。 你在紧张什么,只不过是量个体温。这位小姐是护士。 护士是吗。男人脸上的戒意消失。 可以量一下体温吗? 可以,不过温度应该很高。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菜菜美塞温度计,他的目光转向诚哉。

现在到底怎么了,我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这我们也不知道。唯一确定的,就是其他人全都突然消失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这点吧? 我原先待在事务所,眼前忽然半个人也不剩,连本来在我旁边下将棋的家伙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脑袋有毛病 我想那是正常反应,因为我们也一样。 男人吐出灼热的呼吸。你们两个,是夫妻? 诚哉不由得与菜菜美面面相觑,她有点尴尬地垂下头。 我和她毫无关系。诚哉苦笑着说。幸存者不多,所以大家一起行动。在别的房间还有九个人,被你抓住脚的小女孩也是其中一人。 是吗,还有这么多人。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人类已经灭亡了。 男人浅笑后闭上眼,似乎撑不下去了。大概因为是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吧。

在你睡着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周遭最近有人罹患新流感吗? 新流感?啊,对了,阿哲那小子好像这么说过。 阿哲?是你身边的人吗? 他是负责接电话的。发高烧,请了病假。照理说冬天都已经过去了 是几时的事? 但男人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已开始打呼了。 菜菜美抽出温度计。一看数字,蹙起眉头。 怎么样?诚哉问。 三十九度三。和刚刚差不多,没有退烧。 诚哉离开男人身旁,在沙发坐下。 妳最好也离他远一点。妳刚刚也听到了吧,极有可能是新流感。 好像是。菜菜美拎起冰桶,来到诚哉这边。 伤脑筋,他忍不住如此嘀咕。 如果不用药物治疗,要多久才会自然痊愈? 菜菜美略略偏过脑袋。

自发病算起大概要四、五天吧。事实上就算用药物治疗,据说也只能缩短一天。当然,那是指病人体力充足的情况。 体力的话,这男人看起来是有的。 我也这么想。如果就这样让他静养,应该两、三天后就会康复吧。 问题是,大家能否等到他康复为止。 哉看着昏睡的男人,想起男人背上的刺青。 冬树睁开眼时,明日香正在他身旁拿毛巾擦拭湿发。她看起来一脸清爽。 妳洗澡了吗?冬树一边坐起一边问道。他们已经确认过饭店的水龙头还有水流出,大概是水塔里剩下的水。 我才不会那么浪费呢。水要留着冲马桶,因为谁也不知道还能再用几次冲水马桶啊。 那妳在哪洗的? 外面。明日香莞尔一笑。 外面? 嗯,雨好大呢。我乘机洗了个痛快的天然澡。真是太过瘾了。

冬树站起来,发现自己睡得满身大汗。气候温暖得不像三月,甚至可用闷热来形容。 他走进厨房,又继续往深处走。昨天他已确认过了,那里有后门。 走近后门时,雨声传来了。他打开门后,愣在原地。外面的停车场上,大水如河川汹涌流过,下个不停的豪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关上门,回到餐厅。有几人已陆续起床了。 雨很大吧?明日香问。 冬树点头。 简直不像日本的气候,倒像是东南亚。 那一瞬间,或许有什么改变了。说这话的是小峰。我是说人类消失的那一瞬间。地壳变动加上天候异常。想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就害怕。 这时诚哉与菜菜美走进来了,二人的神情都很疲惫。 那个男人怎么样了?冬树问。 我就是来跟大家商量这件事的各位,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诚哉发出呼唤后,全员开始聚集了。诚哉连忙伸出手。 请你们不要再靠近我俩。这是为了预防万一。 什么万一? 诚哉踌躇了一下才回答冬树的问题: 那男人罹患新流感的机率极高,因此,整晚照顾他的我俩也有感染之虞。幸好,今天湿度很高,菜菜美小姐认为这样应该会抑制病毒活动,但现在大家都累了,又缺乏治疗药物,所以我希望尽量减低感染的风险。 原来如此。户田说完话,在距离二人稍远的椅子坐下。其他人也纷纷效法。抱着宝宝的荣美子,和未央一起坐在最远的位子。 他现在还在睡,不过昨晚他醒过一次。诚哉环视众人一边说道。得知我们的存在,似乎令他大为振奋。如果让他继续那样静养,再给予充足的饮水和营养,应该在两、三天之内就会康复。所以,我想跟大家商量今后的事。

我可以插句话吗?山西举起手。 请说。 你刚才那番话好像可以解释成在那个人康复之前都要留在这里,是这样吗? 是有那个意思。诚哉说。我还希望大家决定一下今后该怎么办。 很抱歉,我反对。小峰立刻做出反应。我认为,这些天来大家能勉强熬到现在,都是因为彼此都是普通人。如果加入那种不寻常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瓦解,至少我就不想跟他一起行动。 坐在小峰旁边的户田点点头。 我也有同感,就是无法适应一般社会才会变成流氓不是吗。我不认为那样的人在这么特殊的环境里能够配合别人。 诚哉听完二人的发言后,面色没有改变。大概是多少已预料到会有这种答案了。 其他人的意见呢?诚哉看向荣美子。妳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荣美子眨着眼。 我一切听从大家的意见 这样不好喔,太太。户田说。妳应该说出自己的意见。如果现在不说,事后才抱怨,到时可不会有人理睬妳。 户田的语气虽然无礼,但冬树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在这种生死关头,不能把命运交到他人手上。 没必要考虑别人,只要说出妳自己想怎样就好。诚哉再次对荣美子说。 她为难地低下头,最后才仰起脸,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坦白说,我很害怕。我不想跟那个人扯上关系。 那是当然,户田说。如果跟那种人在一起,谁知道会遭到何种对待。 但是荣美子又接着说道: 如果他硬要跟来怎么办?总不能跟他说不行吧? 直说就好啦,就叫他不准跟来。 那样做不会令他怀恨在心吗?

小峰立刻大动作转向荣美子。 就算他怀恨在心,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当然,如果在以前的世界的确会有这种顾虑,因为那种人会立刻报复。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害怕的必要了。那些家伙能够耀武扬威是因为背后有同伙,单靠他一个人根本没戏唱,没什么好怕的。况且,他都已经病成那样了。就算我们自行出发,他应该也无法跟来。 你是说要扔下他不管? 我只是说不要跟他一起行动,那家伙自己去想办法就行了。既然只要休养个两、三天就会康复,应该用不着替他担心吧。 那个菜菜美开口了。那是在充分摄取饮水和营养的前提下。如果只是躺着,不仅康复得慢,说不定还会变得更糟 小峰不耐烦地摇头。 如果想活命,就自己想办法,饭店里就有饮水和粮食。总之对方是流氓,根本没必要同情他。

即使听到这么强硬的意见,荣美子似乎还是无法释然。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她说完再次低头。 冬树,你觉得呢?诚哉问。 冬树舔了舔嘴唇。他打从刚才就一直拼命思考,却还是想不出能让他自信满满说出口的好意见,但他还是开口了: 如果不先跟他本人谈谈,恐怕难以做出任何定论吧。 有什么好谈的?户田马上质疑。 当然是要向他确认是否有意跟我们一起行动,如果愿意的话,再确认他能否配合大家。还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就判断要不要让他加入,我认为未免有点操之过急。 那还用问吗,他肯定只会说好听话。小峰有点激动地说。他肯定只会说他会认真配合、跟大家好好相处这种敷衍我们的场面话。那种话根本无法信任。 所以我认为这点有必要再详加观察。如果觉得他是在说谎,到时再做讨论,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要观察出一个人的善恶,是非常困难的。说这话的是山西。就算有人生经验也没什么意义。被诈欺集团骗去汇款的多半是老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做坏事的人在这方面的演技特别好。 户田与小峰不约而同地点头,似乎深有同感。 冬树想不出反驳之词,只能缄默。刚刚那番话原本就不是带着坚决信念发表的。 久我先生,不,我不是喊弟弟,而是喊做哥哥的。户田转向诚哉。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前几天你曾说,纵使世界一切重来,也不可能连过去的生活方式都一笔勾销。老实说我很佩服你,但若照你这个想法,岂不表示我们也不必对那个流氓的过去宽容以待吗?当然,他有什么样的过去还不清楚,但至少可以确定他过的应该不是正经生活。这点你是怎么想的呢? 诚哉听了,定睛回视户田的脸。然后他站起来,呼出一口气。 在我发表自己的意见之前,我有个提议,是关于今后生活方式的提议。 什么提议?户田问。 游戏规则。诚哉说。今后我们完全无法预期会发生什么事,现阶段只能靠我们几人活下去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就有必要制定我们必须遵守的规范。过去的法律已不管用了。就连是非善恶,都得靠我们自己决定。如果不先决定规范,只凭当时心情来解决重大问题,事后必然会出问题。 你的意思我了解,但我认为:无论事态如何,善恶的定义应该都不会改变。 不见得吧。就我记忆所及,以前的世界并不认可安乐死,法律上那是错的。可是现在不同。我们全体一致将之视为最佳手段,我们早已开始制定新规则了。因此诚哉继续说,假设现在睡觉的人做过什么事好了。就算那在以前的世界被视为罪恶,现阶段我们也无法断定那在此时此地算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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