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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章矛盾

下午两点不到五分,崇史走进了约定的咖啡店。宽敞的店内横向和纵向排列着四方形的桌子,毫无情调可言。他点完咖啡后,把印有百迪科技商标的纸袋放在桌上。 他立刻察觉到附近有动静。他转头看向那个方向,一个长发的娇小女生轮流看着他的脸和桌上的纸袋走了过来,身穿一件薄荷绿的衬衫和合身的白色迷你裙。 崇史微微站了起来,直井小姐吗? 对。她点了点头,她的脸很小,但嘴巴和眼睛很大。可能因为有点紧张,所以看起来有点凶。 我是敦贺。崇史微微欠身说道。 雅美的座位在斜后方,桌上放着她点的咖啡,于是崇史决定坐去那里,并告诉了服务生。 不好意思,还麻烦妳特地来这里。在雅美对面坐下后,他立刻说道,然后递上了名片。雅美露出认真的眼神注视著名片。

你和伍郎你和筱崎在百迪科技的学校时是一起的吗?她放下名片问道。 虽然不是在同一个研究小组,但在同一个楼层,而且经常遇到,有时候也会聊天。为了卸下对方的心防,他故意假装和筱崎很熟。 雅美默默地缩起尖下巴,露出沉思的眼神。 呃,妳是筱崎的女朋友吗? 她犹豫了一下后回答说:我们从高中开始交往。 所以,你们是同学? 不,我比他小两届,我们一起参加了高中的羽球队。 崇史恍然大悟。如果和筱崎同年,代表她二十三、四岁,但雅美的外表看起来比较年轻,如果说她是高中生,也有人会相信。 所以,妳现在是学生吗? 她摇了摇头,我之前读的是短大,去年刚毕业。 原来是这样。崇史点头时,服务生送来了咖啡,他把牛奶倒进咖啡时继续问道:妳和他经常见面吗?

以前几乎每天都见面,但去年四月之后就很少见面。 去年四月?也就是他进入百迪科技之后吗? 对,伍郎筱崎他 妳叫他伍郎没关系。崇史看到她说得很不自在,苦笑着对她说,而且妳說话也不需要用敬语,这样我也聊得比较轻松。 雅美稍微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喝了一口咖啡润喉。 我们的老家在广岛,我们都读当地的大学,那时候经常见面,但自从他到东京工作后,只能一、两个月见一次,而且都是我来东京找他约会。 妳不是也在这里工作吗? 我今年才来东京,因为家庭因素,去年留在老家那里工作。 是喔。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因素。崇史暗想着这个问题,决定进入正题。呃,妳是说,从去年秋天开始联络不到筱崎吗? 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写信给他也不回,我原本以为他工作太忙了。

那时候他已经离开MAC和百迪科技了。 好像是,我听了之后很惊讶 他怎么跟家里的人说? 伍郎原本就很少打电话回家,所以他父母也并没有太担心,也完全不知道他辞职的事至于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是伍郎在中元节时曾经说不回家,所以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 妳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失踪的? 两个月前。我来到东京,去了他的公寓,发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 雅美把大背包放在腿上,从里面拿出折起的信纸,摊开信纸后递给崇史说:就是这个。 崇史接了过来,上面用原子笔写着 我要出门旅行一阵子,不必担心。筱崎伍郎 斜上方写着十月二日的日期。 我看到之后吓了一大跳,就去了那个MAC,就是伍郎读的学校,结果学校的人说他早就离职了

小山内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和雅美见面。 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家人吗? 我马上通知了他的家人,他父母也很惊讶,阿姨当天就来东京了。 听她的语气,双方的父母已经认同他们的关系。 结果呢? 去问了他大学的同学和朋友,但没有人知道,阿姨也很伤脑筋。 有报警吗? 阿姨去问了附近的警察局,但因为看起来不像离家出走,而且还留了字条,所以警方也没有积极提供协助。 也许是这样。崇史抱着手臂发出呻吟。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思考着。一个年轻人突然想要出门旅行,而且真的出门了就只是这样而已吗?他试图分析筱崎是不是会做这种事,但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他想不起任何关于筱崎的明确记忆。 MAC的人也都不知道吗?雅美问道。

嗯,因为他离职之后,没有人见过他。 是喔。雅美垂下双眼。 他租的房子还没有退租吗? 对。 那房租呢? 好像是从银行自动扣缴,房东说,并没有积欠房租。 所以妳见过房东。 对,听房东说,伍郎写了一封信塞进信箱,说要暂时离开一阵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是去年秋天。 是喔。崇史的目光从雅美身上移开,看向远方。 他觉得和三轮智彦的情况很像。当然,两个人的状况不同,智彦留下了去洛杉矶总公司的纪录,公司的人和家人也都口径一致,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向最亲密的朋友告别就突然离开,而且没有人住的房子也都继续承租。最重要的是,整体的氛围很相似。 崇史将视线移回雅美身上问:筱崎的房间怎么样?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被翻乱的痕迹? 没有。她摇了摇头,但听阿姨说,他的随身物品和贵重物品都不见了,应该是伍郎带走了。 是喔。这点和智彦的情况不同,智彦家里的所有磁碟片和MD都消失了。 敦贺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可能掌握什么线索?雅美露出探询的眼神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会设法调查。妳有没有听过三轮这个名字?叫三轮智彦。 三轮先生?没听过,那个人怎么了? 他是和筱崎同一个研究小组的成员,目前在洛杉矶,等我联络到他,也会向他打听一下筱崎的事。 那就拜托你了。 崇史看着鞠躬拜托的雅美,内心却觉得自己应该不可能向智彦打听筱崎的事。因为既然两个人的消失有关联,就不可能其中一个人单独出现。

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妳。崇史说完,拿起两张帐单,雅美露出惊讶的表情,没关系,他对雅美说:是我约妳出来的。 不好意思。她再度恭敬地鞠躬。 妳目前在东京干什么? 我在读专科学校,半工半读。 妳来东京是为了找他吗? 不,我决定来这里时,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失踪。 妳以为可以经常和他见面。 对,她小声地回答,如果去年四月,我和他一起来东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妳刚才说,因为家庭因素。 因为我爸爸生病,需要有人照顾。我妈妈要忙店里的生意,虽说是开店,但其实只是一家小型发廊而已。 妳照顾生病的父亲吗?真孝顺。 雅美听了崇史的话,眉毛抖动了一下。 你这么认为吗? 难道不是吗?

我听到别人这么说就很火大。 啊?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孝顺这句话,有一种不把儿女当一回事的意思。 啊?会这样吗? 老实说,我超讨厌帮我爸爸清理大小便,每次碰到他发臭的身体,每次为他换尿布,我就希望这个老头子快去死。那根本不是孝顺这么简单的事。 嗯,也许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种时候,如果亲戚的阿姨也在旁边,就会语带佩服地说,雅美,妳真孝顺。这句话中包括了女儿照顾父母是理所当然,其他人根本不需要动手的意思。无论我多么辛苦,他们只要用孝顺这两个字就打发了,听了之后超级火大,真想把沾了大便的尿布丢过去。 前一刻还看起来很无助的雅美突然气势汹汹地说道,崇史有点惊讶,拿着帐单,茫然地看着她的脸。她似乎发现了,拨了拨头发说:

对不起,跟你说这些无聊事。 没关系,崇史笑了起来,但妳现在来东京,妳母亲一定很伤脑筋,因为没有人照顾妳父亲了。 雅美摇了摇头,她才不伤脑筋呢,因为已经不需要照顾我爸爸了。 啊?所以 去年年底死了,否则我妈不可能让我来东京。 那就请 崇史的话还没说完,雅美就伸出右手制止了他,他住了嘴。 请你不要说节哀顺变,因为我和我妈都很高兴。 听到她这句话,崇史忍不住苦笑起来。 我非常能够了解筱崎为什么选妳当女朋友了。 雅美羞赧地露齿笑了起来。 星期一之后,又是忙着实验和写报告的日子。 崇史觉得乌皮从资材部回来之后,似乎比以前稍微有点精神了,但在笼子内还是一动也不动,一双忧郁的眼睛注视着半空。

崇史让乌皮坐在束缚椅上,用皮带固定了它的双手双脚和身体。每次这么做,崇史都很有罪恶感,觉得万一被动物保护团体盯上就惨了。这只母猩猩以前还会挣扎,现在已经变得很顺从,但这件事丝毫无法安慰他。 崇史首先为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乌皮戴上特殊的网罩,紧贴着头部的部分有超过一百个电极,捕捉脑部发出的任何微弱信号,但并不只有测量脑波而已,还要用电脑分析脑波的模式和大小,推测神经元的具体动向。具体来说,把神经元的活动视为一个偶极子,在和模拟模型比较的同时,分析出偶极子出现在脑部的哪一个部分。因为偶极子不一定只有一个,所以需要庞大的计算量,随着电脑处理速度的提升,才能够发展这项技术。 然后,他又把头罩戴在特殊网罩上,头罩内有数十个可以发出电磁波的端子,可以对脑部产生刺激。 再把另外几个测量仪器连在乌皮身上后,崇史把一个白色箱子放在它面前。这个箱子是崇史自己制作的,所以角落接合处有点歪了。 准备就绪。崇史说。 好,那就开始吧。正在修正电脑程式的须藤回答。 在旁人眼中,一定觉得这个实验很好笑。白色箱子靠乌皮的那一侧有一道门,会以固定的节奏开启和关闭。门的另一侧也可以打开,但只有更换白色箱子里面的东西时才会打开。箱子里放的是猩猩喜欢的东西,也就是苹果和香蕉。每次打开白色箱子的门,乌皮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所以崇史他们想要了解,当门关闭时,乌皮是否会发挥想像力。 果然没错。须藤看着电脑萤幕说道,T1的模式是乌皮想像香蕉时的情况。 是啊。崇史也表示同意,在外人眼中,T1模式只是一堆杂乱的曲线,但他们能够看出其中的差异。 好,那当T1模式再度出现,就用程式9进行刺激。 程式9吗?须藤的指示让崇史忍不住皱起眉头,要干涉记忆中枢吗?有什么目的? 要调查记忆如何处理想像的内容,这是研究计画中的内容,总之,你继续进行。须藤说话时没有看崇史。 设定程序9。崇史故意用公事化的口吻说道。 被调到目前的职场两个月,崇史仍然搞不懂须藤的目的。虽然他说是高层的命令,但崇史无法了解其中的意图。崇史起初以为是原本一直负责视听觉认知系统,因为领域不同,所以无法把握状况,但最近越来越不这么认为。须藤指示他做的工作缺乏一贯性,好像只是在摧毁实验动物的脑部。 这天工作结束后,崇史向须藤打听了筱崎的事。须藤当然还记得他,但并没有觉得特别怀念,也没有说出任何新情况。 他不是那种会乖乖留在研究室的人,可能出国去了吧。即使听到筱崎失踪,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说了这句话。 这天,崇史在餐桌旁看书到深夜,麻由子已经上床睡觉了。她进卧室前问他:你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很有趣的书吗? 是啊,是推理小说。我想知道结局,所以打算一口气看完。崇史回答说,但其实这本书一点都不好看,他下班后去书店随便买了这本书回家。 他看这本无趣的书到深夜三点多,即使看完之后,也搞不太清楚到底在说什么内容,但这对崇史来说并不重要,因为重要的是能够熬到深夜不睡觉,又不会让麻由子起疑心。 他拿起无线电话,走进盥洗室,以免卧室内的麻由子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把一张便条纸放在洗手台上,那是洛杉矶总公司的电话。他看着电话号码,按了电话的按键。崇史每次打国际电话都有点紧张。 电话中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崇史报上了自己的部门和姓名后,说要找日本研究人员的人事负责人。他等了一会儿,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着流畅的日文: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崇史再度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说想要了解今年调去那里的三轮智彦所在的部门和联络方式。 你是敦贺崇史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员工编号? 崇史报上了员工编号,对方的女人请他稍候片刻。他猜想对方应该正在用电脑确认他的身分。 让你久等了,呃,三轮先生目前属于研究中心的B7这个单位。听到这句话,崇史松了一口气。智彦果然在洛杉矶。 那个女人又说:只不过他目前并不在那里。 啊,不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他加入了特别计画,目前无法公开他的所在地。 是喔那怎么联络他? 如果有急事,请和B7联络,就会有人转告他。 没办法直接联络吗? 没办法,但只要转告三轮先生,他应该就会联络你。崇史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更公事化。 我知道了,那我就联络B7。 要不要转回总机? 麻烦妳了。 电话转回总机后,崇史请对方转接B7。接电话的男人说的英文听不太清楚,崇史希望他转告三轮智彦,请他打电话给东京的敦贺,但没有自信对方听懂他表达的意思。 崇史怀疑,即使对方听懂了,也未必会转达智彦。虽然因为智彦加入了特别课题,无法公开目前的行踪,也无法直接联络,因为担心泄漏机密,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如果真有这个必要,那到底是什么计画? 即使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计画,他关了灯,走进卧室。上床时,发现麻由子醒着。 你一直在看书吗?她问。 是啊。他回答,忍不住思考麻由子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翌日崇史去公司后,发现信箱里有一封航空信。一看寄件人的名字,差一点把夹在腋下的皮包掉在地上。因为寄件人的名字写着TOMOHIKO MIWA(三轮智彦)。 他急忙走去自己的座位,用拆信刀拆开信封。这是百迪科技总公司的信封,里面的信纸也一样。 前略。最近还好吗?用黑色墨水手写的信以这种方式开头,崇史看到这些字,立刻消除了连日来的担忧。那的确是智彦的笔迹,尤其平假名符合智彦的书写特征。 我一直对当初没有向你打一声招呼就来到这里耿耿于怀,这段时间以来,始终没有时间写信,一直拖到了今天。因为调我来总公司的人事命令很仓促,我也紧急出发了。也许你已经听说了,我什至没有时间回静冈的老家一趟。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每天都忙着东奔西跑,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幸好没有累坏身体。 我目前在中央研究中心的B7部门,主要从事以解析脑磁波为主的研究工作,但我目前并不在研究中心,而是在百迪科技关系企业的研究所,很遗憾,目前无法告诉你具体的地点。虽然不是多重要的研究,但需要小心谨慎。 我平时也住在这里,这里的环境很不错,有丰富的大自然,空间很宽敞,食物也不差,只是昨天有点糗。同事邀请我去他家作客,晚餐竟然有牡蛎。你知道我很怕吃牡蛎,但我不希望同事尴尬,所以硬是吞了下去。 虽然也会遇到这种糗事,但我一切都很好,我会找机会再写信给你,也希望有机会了解你的近况。地址如同信封上所写的,你寄去B7吧。代我向大家问候。 崇史看了两次信的内容,尤其最后的部分,更是看了一次又一次。 刚开始看信时的开朗心情已经消失了,原本已经消除的内心疙瘩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崇史忍不住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伪造的。 关键就在于牡蛎。 智彦的确不吃牡蛎,但绝对不是像信中所写的那样,是因为他不喜欢吃牡蛎。 崇史回想起中学时,曾经听智彦说过的事,那是关于智彦祖父的事。 自从我生病,腿出了问题之后,爷爷就不再吃牡蛎,他说,在我的腿恢复原状之前,他都不再吃牡蛎,以前爷爷最爱吃牡蛎了。那是爷爷去世前三年的事,我直到最近才得知这件事,觉得当时在爷爷面前大口吃牡蛎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智彦说,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决定以后不再吃牡蛎。 如果这封信是智彦写的,就不可能这么写。牡蛎对他来说,是意义更深远的食物。 崇史假设这封信是智彦以外的人所写的,那个人只知道智彦不吃牡蛎这件事,认定是因为他不喜欢,所以才不吃,为了假冒是他本人,故意提起这件事。 崇史认为完全有这种可能,而且这么解释,比认为是智彦自己写的更合情合理。 但是,笔迹的问题又该如何解释呢?崇史立刻微微摇着头,这种问题太好解决了。只要有智彦的笔迹,让电脑记忆笔迹的特征根本易如反掌。 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假冒智彦?智彦到底怎么了? 这一天,崇史几乎都无心工作,须藤问他:你怎么了?他并没有回答。他认为这件事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比平时更早离开了研究所,但不想直接回家,魂不守舍地走向六本木。他需要独自安静思考,因为他觉得自己正站在重要的岔路口。 这不是崇史吗?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崇史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个穿着红色超迷你洋装的年轻女人笑着向他走来,女人的嘴唇和她的衣服颜色相同。她的嘴巴动了起来,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这个女人是谁?崇史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立刻想了起来。她是以前一起参加网球社的同学。 原来是夏江,真的好久不见了。崇史也笑着回答,差不多有两年没见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去年不是在新宿见过吗? 去年? 对啊,就是那个叫三轮的,他不是介绍女朋友给你认识吗? 呃崇史注视着夏江的脸。记忆纠缠在一起,过去的影像变得混乱。 SCENE 5 听到主持人叫到我的名字,我用力深呼吸了一下,检查领带后站了起来。萤幕上同时开始播放幻灯片,首先出现了研究如何将资讯输入视听觉神经第七次报告的文字。我巡视室内,这里是平时学生上课时使用的阶梯教室,窗前拉起了黑色窗帘,教室内几乎座无虚席。有一百人,不,搞不好有两百个人。这代表这场发表会深受瞩目,但是我并不需要向教室内所有人报告研究成果,只要面对坐在前三排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百迪科技的人,想要了解自己的学弟妹组成的小联盟到底有多少实力,如果无法获得他们的认同,就无法进入大联盟。崇史,加油啰,没什么好怕的,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我是实境工学研究室的敦贺崇史,现在由我向各位报告将资讯输入视听觉神经这项研究的成果。声音比我想像中更流畅,应该可以顺利完成报告。我看到坐在第二排的男人重新戴好眼镜,萤幕上立刻出现了第二张幻灯片。 时序已经进入七月,MAC正在举行例行的研究发表会,由各个研究小组派一名代表,报告各小组目前的研究课题。虽然可以派小组中的任何一名成员进行报告,但如果有人将在下一年度进入百迪科技,通常都由这个人上台报告,所以今年轮到我。 这张图表记录了藉由本次实验使用的系统,将苹果和香蕉的影像变成视觉信号,输入实验对象脑部时的脑内反应。在实验过程中,并没有将信号的内容告诉实验对象。下一张图表是向相同的实验对象出示实际的苹果和香蕉时的脑内反应纪录。过滤细微的周波数之后,可以得到如此极度相似的模式图。然而,当问实验对象接收到刚才的信号,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实验对象知道是香蕉,但对另一个东西则回答不太清楚。大小和形状比较独特的香蕉比较容易辨识,但接近球体,大小也和很多其他东西相似的苹果,则需要更详细的信号才能够辨识。 这个星期,我几乎不眠不休地准备这份报告,小山内先生建议我将报告的重点集中在如何让听众以为他们听懂了。因为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理解研究内容,即使罗列细节也没有意义,尽可能大肆宣传一般听众也能够了解的精采部分。只要让评审觉得他们似乎理解了,就会感到满意,给予高分。这是小山内先生的意见,当我打算在报告中提及研究过程中辛苦时,这位指导老师立刻命令我删除。 谁都不想听你经历了哪些辛苦,小山内先生说,他们只想知道研究有哪些进展,距离实用化还有多少问题需要解决,一旦商品化,可以赚多少钱。记住一个基本,不需要谈论曾经经历的辛苦,只要报告这项研究具有多少价值。 小山内先生又补充说:这和普通的大学和学会的论文发表不一样。 今后的研究有三大课题。第一,要将形状和颜色的认识数据更加细分。第二,加快数据输入的速度。第三,眼球变位量的比对。我的报告到此结束。 我鞠了一躬,收起了指示棒。虽然响起了掌声,但只是基于礼貌,并不是对我发表内容的肯定。教室内的灯亮了,可以看清楚观众的脸,后方有人在打呵欠。 主持人问听众是否有疑问,前排有人举起了手,问了有关数据分析的方法。这是意料之中的问题,我轻松作答。之后听众发问的两个问题,对我来说,也都像在面试时,问到我的兴趣爱好一样简单轻松。看来今天的报告可以顺利落幕。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第三排的男人举起了手。主持人指了指那个男人。 关于脑内电流的分析一如往常的精采,头顶稀疏,应该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首先称赞道,我不由得产生了警戒,眼角扫到坐在共同研究者座位上的小山内先生,发现他也紧张起来。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但本次报告中,完全没有提及上次第六次报告中曾经稍微提到的有关脑内化学反应的分析,可以请教其中的原因吗?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我一直设法避开这个问题,但既然有人问及,就必须作答。 关于脑内化学反应,目前还在着手研究,但正如您所知,脑内化学反应需要有外科手术病人提供协助,难以搜集到大量具普遍性的数据,所以这次以能够搜集到不特定多数数据的间接刺激法为中心进行分析。 上次也是这么说,但视听觉认知显然和个人情绪有密切的关系。 您说得对。 既然把情绪作为参数,当然必须掌握脑内化学反应,但既然没有列入考虑,刚才发表的脑内反应的图表,有超过一半都失去了意义。尤其是第四张图表。 负责放幻灯片的人竟然多事地在萤幕上秀出那张幻灯片。 并不是没有列入考虑,目前也预定从化学反应的角度分析这张图表,我必须承认,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完全不同的结论。无奈之下,我只能稍微让步,只是这种可能性极低。这是我最低限度的反击。 男人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后坐了下来。主持人宣布时间已到,我的发表也到此结束。 被问倒了。回到休息室后,我对小山内先生说,小山内先生也苦笑着。 他是化学方面的专家,我记得姓杉原,以前是研究脑内吗啡的。 我听过这个名字,难怪。 如果知道他要来,就应该事先准备,不是有模拟化学反应的数据吗? 虽然有,但有那些数据也没用,他没这么好糊弄。 那倒是。 我们视听觉认知系统研究小组最近遇到了瓶颈,最大的难题就是刚才提问者提到的脑内化学反应。使用猴子进行的实验中,无法得到符合计算结果的数据,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完全相反的结果。外科手术相关的实验必须使用实验动物,要听取实验对象意见的实验就必须进行人体实验,这个矛盾阻碍了研究的进行。 你不必放在心上,百迪科技认同你的实力。小山内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累了吧,要不要去研究室的床上躺一下?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吧? 嗯,是啊。我松开领带,但我也想听听其他小组的报告。 不可能有人比你的更精采。小山内先生安慰道。 我想听智彦发表的报告。研究员筱崎上个月兴奋地说,智彦的研究多么惊人,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小组的研究活动的确开始有点不寻常。比方说,智彦和麻由子经常在研究室留到很晚,而且严格限制外人进入。窗户始终拉着窗帘,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很有可能获得了划时代的成果,但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并不在意他们的情况,以为只是在研究发表之前临时抱佛脚,加强实验的数据。而且各个研究小组原本就不愿对外公开研究情况,所以很多研究室都禁止小组成员以外的人进入。 我之所以会在意这件事,当然是因为和智彦、麻由子有关。这一阵子,我几乎没有见到他们。吃午饭的时候,在食堂内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即使偶尔遇到,当我随口发问时,也都得到一些含糊其词的回答。 因为他们的态度太拒人千里,我什至觉得是不是和研究无关,而是智彦不希望麻由子和我接触。我至今仍然无法忘记他看到我和麻由子打网球后的黯然眼神。 但只要看智彦在谈论研究以外的话题时的态度,就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种时候,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身处目前的环境,很难在谈话中完全不提到研究的事,经常为了选择话题而陷入尴尬的沉默。最重要的是,无论原因是不是为了研究内容的保密,智彦都妨碍了我接近麻由子。我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想和我谈论研究的事,但智彦当然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这几天,我都没有和麻由子说过话,也因此感到心浮气躁。为了准备研究发表,我这一阵子经常住在研究室,但智彦他们的研究室到很晚也都亮着灯,而且随时都锁着门。即使明知道研究室内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绝对是在做研究工作,还是忍不住在意两个人到底在密室内干什么。 智彦他们小组的发表时间快到了,我脱下西装上衣,解开领带后走进会场。虽然会场内有冷气,但在进入百迪科技之前去公司拜访之后,我就没有在盛夏季节穿过西装。 会场内的灯光已经调暗,主持人介绍说: 接下来是实境工学研究室记忆包研究小组的发表,主题是论传统型虚拟实境导致时间错误的可能性,请须藤隆明先生上台。 什么?我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站在讲台上的正是须藤老师。智彦去了哪里?我看向共同研究者的座位,那里是空的,非但不见智彦,连麻由子和筱崎也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我将视线移回须藤老师身上。老师淡淡地开始报告。 奇怪的并不是只有智彦他们不见踪影而已,发表的主题也让人感到奇怪。虽然主题听起来很复杂,但其实只是讨论使用萤幕向实验对象传递信号的传统虚拟实境装置时,能够让人在何种程度上产生时间的错觉。如果萤幕中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完全相同,当然可以产生即时的感受,但如果萤幕内的时间经过比实际时间稍快,会有怎样的结果?能不能够在只过了一分钟的情况下,让实验对象以为自己过了一天。 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结论,在受到极度限制的条件下有可能做到,但除此以外就不可能了。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人体有生理时钟,睡眠周期也都受到生理时钟的影响,也无法压抑食欲。疲劳和疲劳的恢复也一样,虽然小说中经常有因为虚拟实境装置而分不清现实和假想空间的情节,短时间的话还有可能,但不可能长时间混淆。 问题在于为什么智彦的小组要发表这么老掉牙的课题,而且是由老师上台发表。原本以为可能有什么惊人的新发现,但听须藤老师陈述的内容,都只是重复已经确认的情况而已,幻灯片的内容也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过。 须藤老师的发表不长不短,刚好十五分钟。毕竟是老师,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主持人一如往常地问听众是否有问题,原本以为听众一定会对这种内容感到不满,没想到没有任何人抱怨。也许是因为是由老师发表的关系,只有一名听众问了一个像是在恭维的问题。 接下来是休息时间,坐在前排的评审也都站了起来。我看着他们,感到不太对劲。因为评审人数比我发表时减少了。我迅速确认,发现至少有三个人不见了,其中也包括刚才向我提问的杉原。 太奇妙了。评审应该听取所有的发表,难道是因为他们事先知道须藤老师发表的内容了无新意,所以例外离席? 不管这些事,先去找智彦。我离开阶梯教室,走去记忆包小组的研究室。他到底在干什么? 来到他们的研究室附近时,看到研究室的门打开了。我希望是麻由子走出来,但事与愿违,一个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不是日本人。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一头棕色头发、额头很凸的男人,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走了出来。我认识这个人,应该说,我才刚见过他。他是百迪科技的杉原。外国人和杉原一脸严肃的表情讨论著什么,走向和我相反的方向,完全没有看我一眼。难道他们在谈论需要认真讨论的话题吗? 我走向他们刚才走出来的那道门。杉原没有听须藤老师的发表,为什么跑来这个研究室?而且还和外国人一起 想到这里,我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外国人。是在百迪科技内部的报纸上。他是来自洛杉矶总公司的研究主任,名字好像叫佛洛伊德据说是脑部分析的专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决定先不理会这些事,举起拳头正准备敲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有什么事吗? 回头一看,前一刻还在讲台上发表的须藤老师站在那里。 不,我找智彦,不,我找三轮有点事。我放下拳头回答。 急事吗? 不,并不急,只是有事想要问他一下。 既然这样,须藤老师说完,挡在我和门之间,可不可以晚点再来?因为接下来要开会。 是吗? 不好意思啊。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但立刻转头问:须藤先生。正要开门的须藤老师维持这个姿势看着我。刚才的发表是怎么回事?我问。老师挑起单侧眉毛。 什么怎么回事? 不可能为了那些发表内容连续熬夜好几天,而且为什么不是由三轮发表? 须藤老师耸了耸肩,当然是有原因的。 可不可以请教是什么原因? 这个嘛,你们小组也会有各种情况不方便对外人透露,比方说,脑内化学反应的事。须藤说完,露齿一笑,消失在门内。 研究发表会的结果出炉,我是第一名,但并不值得高兴。百迪科技倾力扶植的新型实境相关研究获得第一名是这几年的惯例,并不会因此提升对我的评价。只不过研究发表结束后,我终于如释重负,打算好好放松一阵子。 发表会翌日,我终于见到了智彦和麻由子。午餐时间去食堂的途中经过他们研究室前,他们刚好走出来。嗨!智彦主动向我打招呼,他的语气和以前并没有任何不同。 恭喜你得到第一名,太厉害了。智彦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你为什么没有发表?我没有和他握手问道,声音忍不住有点咄咄逼人。 因为有些状况。智彦伸出的手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放进了白袍的口袋,皱着眉头。 我听须藤先生说了。 总之,目前还不到可以发表的阶段,必须再增加N之后再说。增加N是指增加样本数的意思。 我昨天看到百迪科技的杉原从你们实验室走出来,还有那个外国人好像叫佛洛伊德。 听到我这么说,智彦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说:是布莱恩.佛洛伊德先生吧?他们的确来了我们研究室,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他们说想看实验装置,所以就让他们看了。 正在研究发表的时候吗? 佛洛伊德先生并不是评审,杉原先生和他很熟,所以和他一起来参观,同时担任翻译工作,他向发表会的主席打过招呼了。 智彦有点不高兴,我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看着麻由子,但她似乎决定把现场交给智彦,低着头不说话,这更让我感到不高兴。 听筱崎说,你们的研究已经有了非常有意义的结果。 我不是说了吗?他这个人很会夸大其词。 是吗?我倒是认为你们刻意在隐瞒什么。 智彦皱起眉头,瞥了一眼麻由子后,再度看着我说: 崇史,既然我们做这种工作,当然会有一、两个秘密,还是我任何大小事都必须向你报告? 麻由子惊讶地看着智彦的脸,我也有点惊讶。从中学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 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点头的动作越来越大。 你说得对,你没有义务什么都告诉我。这句话有一半是在挖苦,一半是出于真心。我的确必须搞清楚自己的立场,现在已经不是学生时代,无法继续共享秘密,对不起,我以后不再问了。 智彦有点尴尬地不再说话。 去吃饭吧。麻由子用开朗的语气说道,我们无精打采地走去食堂。在食堂时,只有麻由子不停地说话,我和智彦都一脸不悦地附和而已。 虽然我对智彦说了那番话,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智彦的话中透露出他们的确有秘密,反而让我更想知道。 在研究发表前,他们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发表会结束后,他们立刻恢复了正常。大家都认为他们果然是忙于发表的准备工作,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那种程度的发表内容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在研究发表的当天,除了主会场以外,会不会在另一个地方,举行了另一场研究发表?另一个地方当然就是智彦他们的研究室。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闻,百迪科技真正重视的研究内容并不会在公司内部发表,正式的报告也不会写。只有主要相关人员秘密讨论。 果真如此的话,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须藤老师的发表只是幌子。不,也许包括我在内,那天发表的所有课题都只是掩人耳目。因为当举行研究发表时,百迪科技的主要技术人员同时来到MAC,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这代表智彦所在的记忆包研究小组果真有了重要的成果吗?我想起了筱崎之前说的话,彻底颠覆实境工学常识的重大发现 必须承认,我产生了嫉妒,而且很焦急。智彦可能完成了比我更出色的研究成果,我对自己无法祝福这件事感到焦虑,却也无能为力。 我带着这样的心情迎接了七月九日。对我们来说,这是特别日子的前一天。七月十日是麻由子的生日。 我在傍晚离开MAC后,就在附近徘徊。天空乌云密布,沉重而潮湿的空气扑向身体。每次有车子经过身旁,灰尘粒子就黏在肌肤上。我一次又一次用手帕擦着脸,白色和蓝色格子图案的手帕很快就变成了灰色。 虽说是徘徊,但其实并不是漫无目的。我有目的地,只是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那里,然而我的双脚却确实走向那个方向。我终于发现,自己只是假装还在犹豫,试图借此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不一会儿,我站在一家珠宝店前。我之前曾经来过这家店。在去探视因为感冒而卧床不起的智彦途中,麻由子曾经站在这家店门口。 不知道那个浮雕宝石胸针还在不在?她想要的那个胸针不知道有没有被人买走? 我今天也和智彦他们一起吃午餐。自从上次之后,我和智彦之间一直都很不自在,心灵的波长无法契合,就像收讯不良的收音机,但我仍然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不想破坏和智彦之间的友情吗?不是吧。另一个我回答,是因为想和麻由子在一起。更正确地说,是想要监视智彦和她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以前我曾经试图斩断对麻由子的感情,努力避免接近他们,如今的行为却完全相反。 午餐时,智彦只字未提明天是麻由子生日这件事。我也因此知道,他们明天晚上打算两个人一起庆生。智彦一定很担心,一旦向我提起这件事,就不得不邀我一起参加,最后变成我也和他们一起庆生。智彦认为我可能不会说:明天这种日子,我不会当电灯泡打扰你们。为什么?难道是智彦凭着他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什么了吗? 我看着珠宝店的橱窗,曾经让麻由子双眼发亮的浮雕宝石胸针仍然放在原来的位置。淡蓝色的宝石上雕刻的女人侧脸看起来很有气质。 即使智彦已经察觉到我的内心,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站在珠宝店门口时这么想道,自动门无声地打开了。 我在家庭餐厅吃了简单的晚餐,喝了两杯咖啡。走出餐厅时,已经快八点了。我走向东西线的高田马场车站,来到车站后,买了车票,搭上了和平时相反的电车,然后在高圆寺下了车。 我并不知道麻由子家的具体住址,只知道在这个车站附近。我在车站外看到公用电话亭后走了过去,拿出记事本,确认她的电话号码。真的只是确认而已。因为我已经记住了这个号码,好几次都想打电话,但最后都忍住了。 电话铃声响了三次,在第四次响到一半时,电话接通了。喂?电话中传来她的声音。 喂,是我,我是敦贺。 喔。听到她的声音,可以想像她面带微笑,怎么了?真难得啊。 我在妳家附近,就在高圆寺这里。 呃她有点不知所措,这也难怪。 妳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现在吗? 对,只要十五分钟就好,我找妳有点事。 她沉默片刻后问:明天不行吗? 对不起,不行。 她再度陷入了沉默,似乎正在推测到底是什么事。也许她察觉了我的真心。她察觉到我的心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一会儿,麻由子说: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我拿着电话东张西望,看到有一家蛋糕店旁刚好是咖啡店,我告诉了麻由子。 我知道那家店,那你可以在那里等我吗?我差不多十分钟后到。 好。我挂上电话,抽出电话卡,走出了电话亭。心跳加速,就像中学时第一次打电话给女生时一样。 虽然麻由子叫我等十分钟,但我走进咖啡店不久,麻由子就出现了。她看着我露出了笑容,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妳这么快就来了。 嗯,因为我家就在附近。她向走过来的服务生点了红茶。 研究的情况怎么样?很忙吗? 也不能说是忙,应该算是浑然忘我吧,虽然搞不太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妳应该被下了封口令,所以无法透露实验的内容吧? 麻由子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智彦其实也想要告诉你,但因为各种因素这时,服务生送红茶上来,她住了嘴。 没关系,妳不必放在心上。正如他说的,不能轻易把研究内容告诉别人,但妳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智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麻由子放下了原本准备喝的红茶茶杯,放回桌上,看着我静默了数秒,然后缓缓点头。是应该可以这么回答。 谢谢,这样就足够了。 我想智彦最近就会告诉你。 希望如此。我喝着今天的第三杯咖啡。 麻由子抬眼看着我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我放下咖啡杯,打开旁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放在她面前。我想送妳这个。 麻由子用力眨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盒子。 明天不是妳生日吗?我问。 你知道? 我听智彦说的。 是喔。她脸上的惊讶表情立刻变成了困惑,然后渐渐变成僵硬的笑容。她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有点惊讶。 也许吧。 为什么要送我?麻由子问,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没为什么啊,因为听說妳生日,所以想送妳礼物,就这么简单啊。 是喔 妳可不可以打开看看? 麻由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小盒子,用小拇指的指甲拆开了胶带,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装。里面是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她继续打开盖子。 她睁大了眼睛,嘴角露出微笑。 我想妳会喜欢。我说。 她双眼发亮地看着我,但眼中随即出现了淡淡的阴影。 他知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他问我要送妳什么礼物时,我也没有提起这个胸针。 笑容从麻由子的脸上消失了,她看着胸针陷入了思考。 真伤脑筋。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道: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似乎在说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老实说,我也很伤脑筋,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我无法克制自己。 所以就把难题丢给我? 并不是这样,但我知道的确让妳为难了。 我很为难啊。说完,她喝了一口水,但是虽然不应该这么说,她把胸针放回盒子,但我并没有不高兴。 是吗?太好了。 只是我也不能收你的礼物。 妳不必认为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说这句话时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嘛!麻由子笑了起来,但她的笑容和刚才有很大的不同。她盖上盖子,然后把包装纸按照原来的样子包了起来。 我想送妳胸针,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停下手看着我,真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我抱着双臂,叹了一口气。我无法找到理想的答案。 我希望能够像以前那样,但一旦收了这个礼物,我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和你说话。 那也是无可奈何啊。 我不喜欢这样,因为我很喜欢我们三个人一起聊天。 反正原本就不可能了。 我不认为是这样。她终于包好了盒子。因为她刚才拆胶带时很小心,所以看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拆开过。她把盒子放在我面前说:请你收好。 我抱着双臂,看着那个小盒子,然后问她:智彦也会送妳礼物,妳应该会收下吧? 嗯,他送的应该会收。 因为他是妳的男朋友?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停顿了一秒后回答说:对啊。 我只能点头,伸手去拿咖啡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只剩下空杯子。 之前智彦叫我把他家里的钥匙还给他,他打算把钥匙交给妳,但我还没有还给他,是不是该早一点还他? 麻由子双手放在腿上,撑开两只手臂,在店内东张西望了一下后回答说:这件事已经谈完了。 谈完了? 他说要把他家的钥匙交给我,我记得那是上个星期。 结果呢? 我回答说不需要。 为什么? 没为什么麻由子耸了耸肩,我只是不希望这样而已。 是喔。难怪智彦没有再向我提起钥匙的事。听了麻由子的回答,我松了一口气。 隔壁的蛋糕店准备打烊了,也许正是好时机。我说差不多该离开了,麻由子也笑了笑。 走出咖啡店,外面有点下雨。她没有带伞,我有点担心,她说:没关系,我家就在附近,再见。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她露出讶异的表情,我把刚才的小盒子递给她,我还是希望妳收下,如果妳不喜欢就丢掉。 麻由子露出有点哀伤的眼神,我有点退缩,但并没有把手缩回来。 我比智彦更早就喜欢妳了。我说。 她微微张开嘴,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我没有听到。她的眼角有点红,表情变得很严肃。 两年前,妳不是搭过京滨东北线吗? 麻由子没有回答,脸色仍然很凝重。 我每个星期二都搭山手线,两辆电车并排行驶时,我总是看着妳。那时候妳留着长发。 她仍然沉默不语,但这份沉默更增加了我的确信。她果然和我一样。当时,她在对面的电车上也看着我。 妳是不是也记得?我问。 麻由子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骗人。我想要这么说,但最后把话吞了回去。即使现在质问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再度把小盒子递到她面前。我希望妳收下。 麻由子注视着小盒子片刻,伸出右手,缓缓地收了下来。 那在你冷静下来之前,她说,就先放在我这里,等你冷静了,再告诉我,我一定还给你。 我很冷静。 才没有。 她摇了摇头,然后奔跑着在夜色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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