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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回镖头贪重利九阴蛇母是红货芳心常善感一意怜侬在素心

铁笛神剑 臥龍生 16109 2023-02-05
虬髯神判笑道:说来这事倒还是亏了琬儿,如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给陆老前辈发觉可疑之处,那陆老前辈自然也无法猜测别的了 琬儿低头,轻盈的笑了笑。 虬髯神判望着琬儿,停了半晌,才开口问她有关玉蜂娘子当年分手以后之事,琬儿睁着双秋水似的秀目,惘惘地摇摇头,又讷讷的道:娘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只对我说杀了东岳散人之后,打开她老人家遗体所在的石洞,就知道了 贞儿插嘴道:这些事她真的不清楚,眼下只有一个人不,三个人最清楚。说到此处,倏地住口,神秘地微微一笑。 虬髯神判目光一转,笑道:想是师妹必定知道的了! 贞儿一呶嘴道:我可不知道,要想知道,就赶快去找酒去。 贞儿这一说,把在场的人都说笑了。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嚷道:好哇,你这娃儿,怎么无缘无故,把我也赚上了好,你嘴快,就嚷你说罢,免得你闷得难过 贞儿一嘟嘴,嗔道:我说,就我说。接着便把当日在岳阳如何遇独臂丐王董天臣,客旅夜宵如何由九阴蛇母复出江湖谈到千愚书生的三部宝笈,再谈到东岳散人唐一民心想宝笈,谈到玉蜂娘子。 又把病钟离严百川所言之事说了一遍,贞儿生性极是聪明,说来有条不紊。 江南醉儒听贞儿说的竟是头头是道,不由拍掌笑道:能,能,能,你这娃儿可真不得了,就是让我老人家来说,也未见得会说得比你好。 静心道姑听江南醉儒夸赞贞儿,内心自是高兴,望着几人笑了笑。 虬髯神判睁着两眼,一阵木然,似在思索什么事情,想了片刻,才困惑地向静心道姑、江南醉儒问道:如此一说,弟子倒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请二位师叔示明,以开弟子茅塞。

静心道姑道:你莫非是念着你师父跟那什么三部书吗? 虬髯神判唯谨的应道:弟子愚昧,正是为此事有不明之处,那时弟子身中奇毒,虽然未至全残,但思维却无法使用,只是混混沌沌的,记得上次恩师派我随护琪弟,去武昌截夺灵蛇宝笈,这事前后经过,以及恩师如何知道九阴蛇母门下在那时会到武昌取书这些事,我竟百思不解。 金翅大鹏方云飞,脸色一动,插嘴道:说起此事,在下也有许多不明之处,存在心中数年,虽是千思百虑,也想不出道理来, 圣手医隐陆天霖道:三弟所虑,莫非是神武镖局子母梭张子斌之事吗? 金翅大鹏接道:正是此事,小弟始终想不通,何以子母梭张子斌忽然得病逝世,何以竟知七年后有姊妹二人前来镖局,又何以把自己辛勤建创的镖局,拱手让与二女,尤其不明白这二女竟是与九阴蛇母有着关系

圣手医隐行道江湖数十年,交游广阔,阅历丰富,当时他在武昌神武镖局初见二女之时,就觉奇怪,但凭他的经验,依然无法想通此中的因果,这桩事一直闷在心中,但他在武林道上,声誉虽没有瞎仙铁笛江南醉儒、静心道姑、独臂丐王这几位的崇高,但也是名满江湖的人物,而且他为人沉着达练,胸中虽是疑云重重,但却只是闷在心里,不便贸然开口,这时听义弟如此一说,不觉勾起了好奇之念,也插嘴接道:从子母梭的去逝,二女竟如遗言,准时来到,看来此事,似是早有默契,二女固然必是九阴蛇母的门下的重要人物,就是子母梭张子斌的生前也必与九阴蛇母有所牵葛,而这件事,也必是江湖上一件惊人的秘辛轶事 圣手医隐陆天霖话尚未完,江南醉儒忽然晃着脑袋,朗朗笑道:阁下盛名,果不虚传,见识确实高人一等,这件事也真可算得武林秘辛了话至此处,竟是哈哈朗笑,仿佛心中甚是得意。

圣手医隐看江南醉儒这种神情,心中不由一动,双眉轩抬,笑道:个中情节,莫非高大侠全皆知晓吗? 江南醉儒醉眼一眯,笑而未答。 静心道姑忽的说道:你这穷鬼,就是这一身酸气,令人作呕,这件事虽可算是近世武林中的一大隐秘,但也值不得你这般地故作玄虚。 贞儿望着师父,一双秀目眨了眨,暗自忖道:看样子,你们所谈的什么秘辛,隐秘的这些把戏,师父定然知情,而这件事连圣手医隐这等老江湖全不知道,那么这事也必然是件稀奇之事,倒不如吵着要他们两位老人家说出听听。她心眼最多,主意一定,小黑眼珠一转,掉过脸问傅玉琪道:琪师哥,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傅玉琪正是此事的主角,自己就曾为此事,远走武昌,就在那晚,遇见自己大伯、三叔,自己身受金翅蜈蚣的奇毒这些往事,同时又泛现脑际,再听几人这一说,不觉思索前情,怔怔的在出神,却不料贞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被问的一楞,嗯了一声,茫茫的应道:啊!我不知道

贞儿逼道:你去武昌之时,难道大师伯没有告诉你清楚吗? 傅玉琪道:恩师确未对我说明,只要大师兄陪我前去就是。 贞儿这时却又不问傅玉琪,转脸向静心道姑,道:师父,大师伯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琪师哥呢?我猜他老人家也是不太清楚内情。 静心道姑道:小孩子家,满口胡言,你大师伯名重武林,那里是你可胡乱猜得的? 贞儿道:不是贞儿胡言乱猜,我想大师伯既是派琪师哥和大师兄前去,自当把事情交代明白,也可方便行事,再说这事纵然是江湖秘辛,也该向晚辈解说,好多增些阅历见闻 江南醉儒忽的在一旁鼓掌道:好,说得有理,我看这宝贝师父还好不好意思藏私说着对静心道姑笑道:我看你还是说了吧,免得往日落得被孩子们抱怨,说师父们藏私

静心道姑白了江南醉儒一眼,道:你这穷鬼天生得幸灾乐祸,自己知道不说,却等别人说 金翅大鹏方云飞在旁急道:二位老前辈,此事实是令人纳闷,如果无甚大碍,望二位老人家说出来,也好让晚辈们多长一些见闻,更可免内心悬悬不安了。 静心道姑望着江南醉儒江南醉儒却浑如未见一般,解下酒葫芦,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在饮着酒。 静心道姑心中暗骂了一声:好呀!你这酒鬼倒装起糊涂来了。她沉忖了片刻,突然向方云飞道:方兄你在神武镖局一待十年,你可知道子母梭张子斌究竟是谁吗? 静心道姑这一问,不仅金翅大鹏惊怔得不知所以,就是陆天霖、虬髯神判也都大觉惊异,一个个张目望着静心道姑,说不出一句话来。 楞了半晌,方云飞讷讷地应道:老前辈此话,使晚辈如堕云雾,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不过难道这子母梭张子斌还会有假的不成吗?

静心道姑正待开口,江南醉儒哼哼笑了两声:这可是你说的,将来可不能拖上我一笔, 静心道姑道:祸是你引起的,你想不认账可不行 江南醉儒笑道:好,我认账好了,你说吧! 静心道姑,道:反正事已过去,人也死了,说来也没有关系。顿了顿才道:十五年前,张子斌主持的神武镖局在江湖上已是远近知名的一家镖局,一天深夜,来了个年约半百的庄稼人,此人一到镖局,就要亲见局主,那子母梭张子斌,平素为人倒也称得上和气生财四字,是以对来人虽是个庄稼人,还是很客气的接待,那庄稼人见了子母梭张子斌,只说受人之托,有一档镖,要子母梭张局主亲自走镖,至于报酬绝不计较。 贞儿在旁插嘴道:看来这档镖,必定是很贵重的了? 静心道姑白了贞儿一眼,道:镖局的规矩,自然是要先讲明押送的是什么货色,然后再讲佣金,张子斌自然不是外行,但是来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先说,必要子母梭答应亲自保送之后,才答应讲明,并且一出手就送了十颗龙眼大小,圆透晶莹的珍珠。子母梭虽然见过不少场面,但对这十颗希世的珍珠,自然也是眼红心热,一口便答应亲自走镖

金翅大鹏诧异的问道:难道这会与九阴蛇母有什么关系吗? 江南醉儒道:你且不要急,好戏在后面,让她慢慢的说罢。 静心道姑也不理江南醉儒接道:这人见子母梭答应亲自走镖,这才说明,此番请他亲自出马,是请他保护一名带病的官眷去云南,但却又不愿说出这位官眷老爷的任所,和官讳,只说送到云南境内就是,如平安抵达目的地,当再以十粒明珠相酬 圣手医隐在旁嗯了一声,静心道姑道:陆兄莫非以为保送一位官眷,何需如此重厚的酬金吗? 陆天霖讪讪笑道:晚辈正是为此事不明 静心道姑,道:子母梭是何等人物,当时何尝不起疑心?这是佣金太厚,使他舍不得放下罢了,再者来人说的也很合情理,他说这位老爷平日铁面无私,作事又是大刀阔斧,不论是在官场,或是黑白道上的人物,都树了很多狠的仇敌,这次太太带着千金小姐,去云南任所,生怕半路为仇家所害,所以要请子母梭张子斌,亲自出马,走这趟暗镖,张子斌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不疑其他,当下双方约定,次日绝早在东门城外官道见面,来人再三关照,要子母梭千万不要惊师动众,带一两个师傅便行了。

贞儿一向被静心道姑宠溺惯了的,这时便又忍不住似的问道:保镖那里有这等保法,怕对方是存什么阴谋,耍赚子母梭吧? 静心道姑,道:你猜得虽也有道理,但这次却不灵了,人家可不是想赚子母梭。在重酬之下,张子斌答应亲暗镖,当下便交代了镖,只说因有一好友,忽遭急难,自己必前去相助,第三天绝早挑了三个得力的人手,依约赶到东门外,这时对方已在官道相候,张子斌一看对方已套好一辆大骡车,便先见过那庄稼老者,那老者先在骡车前禀说了一声,道:张局主已到。那车子内停了一会,才回出话来,准许子母梭挑帘查验,这原是镖行规矩,任你是谁,既委托人家镖局,就必得尊重人家的行规。子母梭由那老者挑帘一看,见里面果是一位拥衾而卧的官太太,另外一名女仆抱着一个三五个月的孩子。子母梭看罢一点头,对那老者道:咱们这就启程吧!那老者又向车内禀说了一声,一挥手,车便启动。

这子母梭张子斌,乃是湖南雪峰山人氏,家中也并不富有,只有一弟名叫张子诚,在家株守,这张氏兄弟年龄只差一两岁,面貌生得万分酷肖,如若遇上生人,根本就无法分辨,这张子诚虽是株守家园,可是武功并不比子母梭差,而且为人尤其狠毒。张子斌护镖往云南,正好路经雪峰山,这一晚便到老家。也是合当有事,一歇脚,便碰上倾盆大雨,接连两天,都不曾停过。兄弟俩闲中竟谈到这趟生意,张子诚一推想,觉着纵然是护送官眷,也绝不能一开口就答应这等厚重的酬金,其中必定另有更为贵重的宝物,张子斌一听,也觉得他弟弟所说极有道理,于是二人贪疑之心顿起,一商议,决定见机行事,表面上一点不动声色,真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弟兄二人竟用下五门的迷药,把她们迷了过去,经他们翻箱倒笼的一查,竟发现这女人并不是什么官府的内眷,而是江湖闻名丧胆的九阴蛇母莫幽香 虬髯神判道:莫幽香不是在始信峰被恩师击落绝岩了吗?怎的事隔几年,又在此时出现了呢? 静心道姑答道:莫幽香当确被你师父击伤落岩,此后经过,却无人知道,至于何以又在此时此地出现,到如今也还是个谜,不过,此一冒称官眷的女人是莫幽香,却是千真万确之事。 金翅大鹏道:想不到九阴蛇母竟会落到子母梭兄弟手中,但不知他们怎的处置她了? 静心道姑道:就是因为发现她竟是这女魔头,他弟兄二人倒反而一时惊惶失措的没了主张,又想杀,却不敢动,想留,又怕将来不能善自了结,二人就不免踌躇起来,无意中却不知怎么被他们翻出来一部奇书。 傅玉琪忽道:想来定是那灵蛇宝笈了? 静心道姑道:正是千愚书生那贻害武林的鬼书,这时武林中许多人都醉心寻找他那三本鬼书,这子母梭兄弟二人,自然也深知此事,一见此书,二人便喜极欲狂,一时利欲薰心,把什么利害都忘得干干净净,只顾争执此书了 静心道姑说到此处,深深一叹,道:人到了利害冲突之际,也就是最见性情之时,有的人能牺牲自我,而成全他人,有的人则是利字当前,六亲不认,甚至父子、手足也一样翻脸成仇,这时二人一见这名传武林的奇书,竟然也就不顾同胞手足,各自存了独占的私心,二人一阵争夺,张子诚竟手刃乃兄子母梭 虬髯神判为人最是义烈,一听张子诚手刃乃兄,不由怒道:这二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有朝一日碰到我手上,必碎剐凌割,方泄吾恨话出口,怕打断静心话头,倏然而住。 静心道姑,道:张子诚杀了子母梭自知犯了不可赦免之罪,索性心一横,又将子母梭由神武镖局带来的三位助手点毙,然后又与子母梭互换了衣履 圣手医隐陆天霖,问道:此獠用心险恶,但不知他如何对付九阴蛇母了? 静心道姑道:这诚所谓凡事冥冥之中皆有天数,张子诚一时利迷心窍,虽然事情做得很干净,但却也耽搁不少工夫,那莫幽香以内功深厚,经过这阵工夫,便醒了过来,等张子诚再想打发她,已是无能为力了。 琬儿嘤了一声,道:这个人这等的心怀,不知莫幽香杀了他没有? 静心道姑笑道:莫幽香乃是江湖一大魔头,张子诚的武功岂能与她相比,适才张子诚所用的那种迷药,药性也不太过猛烈,只能使人如酗酒大醉一般,有点似醒不醒,似醉未醉,恍恍惚惚的罢了,张子诚的诸般作为,在她直如梦境中所遇一样,心里虽然明白,可就是不能转动顿了顿,又道:这时药性一退,人完全清醒过来,可是,要想搏杀张子诚,却也大为不易 贞儿一嘟嘴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倒反而不明白了。 静心道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你想,莫幽香纵横江湖,一身俱有上乘的武功,何尝要假借官眷之名,要求子母梭护送呢?这皆因她这时身受极重的内伤,又身怀武林奇书,既不敢独自行动,又不便找最大的镖局,所以才找江湖上刚创出万儿的子母梭护送,这时虽然把诸般事都瞧在眼里,可是自己身负内伤,怎敢妄动出手,你想要莫幽香这时惩治张子诚,如何能够? 贞儿道:难道她们就这么罢了吗? 静心道姑,道: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了事,张子诚杀兄劫书,却是不能见容于武林的逆行,自是要想将莫幽香翦除以毁人证,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火焚自宅,想将莫幽香等人尽数烧死于内,但是莫幽香是何等人物,就知张子诚绝不会放过自己,在她醒后,随即就强忍住伤势,将那雇用的庄稼老者,和女仆点醒,就在这时,张子诚果然想伤害于她,却吃莫幽香拼命遥击一掌,震退张子诚,那庄稼汉倒真是难得,竟冒着生死,套车将莫幽香抢救脱离火窟,同去云南。 静心道姑话至此处,饮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那张子诚被莫幽香一掌震退,略负内伤,已吓得心胆俱碎,自知自己的功力,与九阴蛇母相比,差得实在太远,要想杀她灭口,那是比登天还难,只得把心一横,将此念打消,自己便也离开雪峰山 说到这里,静心道姑重重的叹吐了一口气,道:这个张子诚可算得鸟中之枭,兽中之獍,他离开雪峰山之后,仗着自己与子母梭长得一般无二,竟遄返武昌,回到神武镖局只淡淡的推说,暗镖被劫,助手也为对方高手所伤,自己也已身受内伤,镖局人也深信不疑,但是一个人作贼心虚,尤其怕被他嫂子看出破绽,是以在他疗伤期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害死他嫂子。总还算他有一点天良,倒依了子母梭的遗言,没有伤害子母梭的女儿,同时他自己也深悔此事做得见不得天日,此后的行为倒真的令人称道,是以江湖上提起子母梭不论黑白两道,都点头说声好 金翅大鹏方云飞,点头哦了一声,道:这 他这了半晌,却没法说下去,脸上泛起一种惘然的神情,只因他觉着神武镖局的主人待他是一片诚挚,到现在为止,对这位旧日的东家,依然未能忘情,但听静心道姑如此一说,心里不禁泛起了许多感慨,有许多话想说,但却说不出来,只哦了一声,便无法说下去。 静心道姑望着方云飞点头说道: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张子诚冒子母梭张子斌之名,把神武镖局弄得有声有色,一面又暗练那灵蛇宝笈上的武功,但是心里总有一件事,摆脱不掉,就是担心九阴蛇母莫幽香。就在你进神武镖局的那一年,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九阴蛇母派了高手夜来神武镖局劫走子母梭的女儿,并留言告诉张子诚说,那书上染有千愚书生预留的奇毒,三年方能散尽,张子诚早已身受毒害,三年必死,普天之下,除了九阴蛇母尚有一点解药外,再无解救之方,又说奉了九阴蛇母之命,把子母梭的女儿带走,收为门下,十年后当由她和另一女孩,亲来接管神武镖局 傅玉琪道:如此说来,那么我在武昌夜斗二女,想必有子母梭女儿在内了? 静心道姑点头微微一笑。 金翅大鹏满脸困惑的道:这种事大可算得绝世秘辛,老前辈说得这等详细,如亲目所睹,但不知从何处深听得来? 静心道姑望着江南醉儒笑道:这事贫道不过是转述一番罢了,出力的却是当代的三位怪侠。 贞儿好奇地问道:师父,是那三位怪侠呢? 静心道姑手一指江南醉儒笑道:一位是你大师伯,一位就是这酒鬼,另一位就是独臂老化子了。 贞儿睁着一双秀目,喃喃的道:这等隐密之事,大师伯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 静心笑道:要没有这点本事,怎能使武林道上,人人尊服呢,傻孩子 江南醉儒双手一摆,笑道:罢了,罢了,高帽子可千万别朝我这又穷又酸的人头顶上戴说得在场诸人,一阵发笑。 大家这一番畅谈,不觉间,天色便已入夜,静心道姑带着贞儿、珊儿、和小琬同返静心庐。 自此以后,傅玉琪、贞儿、珊儿、小琬几人常在一起勤练武功。 江南醉儒以前已有诺言,答应过传授傅玉琪等的天星笔法和伏龙掌。在路上已把口诀及重要手法对傅玉琪和贞儿说过,这时四人在一起练,自然更增兴趣。 傅玉琪置身在三个年龄仿佛的女孩子之中。他觉着贞儿虽是聪明伶俐,但却总嫌她过于刁钻,锋芒太露,他对这位儿时的小伴,虽然有着很深的情感,但那仅是属于师门之谊,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处处都牵就着她一点。 对小琬,以前在泰山红叶谷自己曾一度被她俘虏石洞,对她那身奇异的怪服,觉着无比的不顺眼,虽然她对自己深情款款,但自己对她却极为憎恶。贞儿对她尤为嫌恶,傅玉琪对贞儿的这种微妙的心意,自是体会得到,可是不知怎的,自在巫山见她和唐一民相搏之后,对她竟产生出一种同情、怜悯之心,而且慢慢的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天真无邪,璞玉般的少女,是以将以前对她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对她,傅玉琪虽然心里存着一种怜爱,但在辈份上她是大师兄的孩子,自己在言词,行动之间,便不能不慎重一点,在态度上也就保持着一定的尺度。 傅玉琪幼遭家变,身负血仇,从小蒙恩师教养成人,长长的岁月,都是在深山茅庐渡过,而且陪伴自己的却更是身带残缺的大师兄,自己有时心中虽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话想要说,但总不愿太困扰他,只有一个人枯坐闷想默虑,是以在性格上便养成了一种沉默寡言内向的个性,像这样的人,原本极易使他走上偏激、冷漠、孤傲的路上去,但他乃是天性仁厚之人,这种环境,却使他更为沉练。 傅玉琪生性既是如此,所以除了追随江南醉儒和他大伯父、三叔、大师兄、或是勤习武功之外,就是一个独坐沉思不知为什么,在他静坐沉思之时,有时候竟会联想起珊儿来,他总觉得她和他有着相同之处,在身世上,两人都是身负血仇,她现下虽有娘在,但却去向不明,这也正跟自己虽有小慧妹妹,但却无法相聚相见是一般,在性格上,两个人也都是沉默好静,不大爱说笑。 是以傅玉琪更觉着珊儿可人。说来也是微妙至极,她愈冷静,他就益觉着她凄楚动人。傅玉琪是至情之人,他对珊儿这种喜爱,是衷心的、是真挚的,丝毫不涉及邪猥,他只想着能有机会在精神上,能给她一些安慰。 但他这种心愿,却都苦无表露的机会,不要说在见面时,珊儿还是低着头,不爱说话,就是傅玉琪自己,也是讷讷的无法开口,最后只是木然地望着她,心里头泛起一阵感想而已。 情动于内,在神态上的表现,多少总有点不同,这情形自然瞒不过刁钻、机伶的贞儿,也使贞儿心里生出一种惘然的滋味。 转眼间,冬去春来,这一段时日之中,珊儿已经体会出傅玉琪对自己的用心。感怀自己如今已是举目无亲,对他这份感情,无形中便默默接受了。 春初三月,遍山的苍松,更为苍翠葱郁,那寒云谷白象崖一带,更是野花处处,绿草如茵,四周充满着浓郁的芬芳在这花木逢春的季节,年轻人也显得无比的欢悦。于是这四个年轻的人常拖着江南醉儒圣手医隐金翅大鹏和虬髯神判满山的跑圣手医隐也乐得顺便寻采些奇草异卉。 这一日清晨,傅玉琪等正做完早课,只见万松梢头一片绚丽朝曦,照得绿油油的松针和草地,翠碧珠闪,一阵和风吹过,几人只觉一阵沁人芳香,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醇醉的舒畅,心中一高兴,琬儿首先提议道:很早就听说红花潭是黄山一胜,不知你们今天愿不愿意去玩一趟 傅玉琪微微一皱眉头,沉吟了一会,忖道:红花潭乃是师尊们论剑之所,去了恐怕诸多不便!心虽这样暗想,却未说出口,只望着琬儿瞧了一眼。 贞儿近来对琬儿大为好感,这时被她一提,心想:好久没有去过那边了,也该去玩玩才是。便道:对了,那里想必已是一潭红花了,一定很好玩。说着,把一对澂澈的秀目,望着傅玉琪。 傅玉琪缓缓的道:红花潭有什么好玩 贞儿没等他说完,白了他一眼,嗔道:红花潭怎么不好玩? 傅玉琪怔了怔,道:师妹,那红花潭乃是师父们论道说剑所在,我们未禀明师叔,还是不去那里的好。 贞儿一扭头,娇哼了一声道:你不去就不去,又何苦抬出师父来吓我呢? 傅玉琪叹了口气道:师妹 贞儿不等他说话,双手把耳朵一堵,道:算了,算了,我不要听 傅玉琪望着这位刁钻顽皮的小师妹,黯然的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珊儿看着贞儿这般跟傅玉琪捣乱,心中不免有点不忍,又怕贞儿真的翻脸,弄得僵局,更为不美,咬了咬嘴唇,走到贞儿跟前,低低的说道:姊姊快不要气,琪师哥是跟我们说着玩的。说着幽幽地把眼光转向傅玉琪,道:琪师哥,你快领路带我们去红花潭去玩|。 贞儿见珊儿如此一说,倏的放下双手,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跟我说着玩呢?哼!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谁要他领路。 珊儿被她一抢白,心里自是不好受,把头低得更低,紧抿住小嘴,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傅玉琪心中已是不乐意,但一看珊儿神情,心道:她全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贞儿的抢白。如若自己不依她的话做,那就更叫她难过了。想到这里,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强作笑容,走到贞儿面前,笑道:珊师妹说的不错,我真是跟你闹着玩的,想那红花潭乃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所在,就是师父知道,也不至于会怪我们。走,我们俩走在前带路,她们两人还都没有去过呢 贞儿一听傅玉琪左一句我们,右一句我们,说得心中大为高兴,正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却嘟嘴说道:哼,我们说去,你偏不去,你珊妹一说去,你就不怕师父了 傅玉琪唉了一声,道:师妹,你怎么总是这般孩子脾气呢?专爱跟人胡扯。 贞儿道:我不去了,要去,你们去吧! 琬儿心地最为纯洁,她那里知道贞儿是在故意跟傅玉琪发娇嗔,她听她这一说,只道她真的不去,忙拉着贞儿,道:你怎好不去呢?四个人去,自然比三个人好玩,走,要去一起去,你要不去,我们也都不去了。 贞儿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转眼一看珊儿低着头木木的呆立在一旁,神情似很痛苦,心里仿佛轻松了不少,也就不忍心再说下去,绽唇微微一笑,一把牵住琬儿的手,对傅玉琪道:好,去就去吧!她翻了翻一双大大的圆眼,又道:我们两人一对,你们两人一对,看谁先到红花谷口?望着傅玉琪做了个鬼脸,也不待傅玉琪说话,一转身,拖着琬儿就跑。 傅玉琪回身见珊儿正木木的呆立在那儿,跑过去,柔声地说:唉!贞师妹就是这个脾气,你,你他你了半天,却不好说下去。 珊儿低低的道:你们去玩吧!我回去了。 傅玉琪道:你不去反而不好,就再委曲一趟吧|唉!都是我不好,竟要你也受这大委屈。 珊儿轻轻的摇摇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她微微抬头一望,道:我们也走吧,她们已去远了。 傅玉琪心里一阵感触,只觉得她这份温柔与容忍,实在难得,不觉痴痴地望着她,同时,心中生出了一种既怅惘,又愧疚的感觉。 珊儿半晌未见傅玉琪答话,不由抬眼一望,二人目光正好互相接触,傅玉琪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妹忽见珊儿脸一红,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忙的改口道:师妹,咱们赶快走吧! 贞儿因有琬儿在旁一路问东道西,是以走的不快,不大工夫,傅玉琪二人,便已赶上。 四人走了一阵,贞儿忽然停住脚步,用手向山边一指,高兴的嚷道:你们看,好大的桃子说着,竟乐得跳了起来。 几人顺着贞儿手一瞧,果见杂树之中,夹着两棵桃树,只因此地向阳,气候早暖,是以桃子已结了实。 贞儿高兴的对傅玉琪道:琪师哥,这大的桃子,一定很甜,你赶快上去摘几个下来。 傅玉琪道:咱们不是要到红花潭去吗?怎样又要吃桃子了呢? 贞儿嘟着小嘴道:到红花潭就不能吃桃子吗? 傅玉琪知是又得罪了她,忙陪笑道:谁说不能吃桃子呢?只是到红花潭来去要很多时辰,如果这一路再耽误,怕师叔他们要念着咱们了。 贞儿哼了一声,道:你就会拿师父长辈来压人 傅玉琪宅心忠厚,本就不善词辩,听她这一说,想解说也说不出来,望着她发了发怔,道:好,我去摘好了。正待移步爬树,贞儿已抢前一步,跃到那桃树跟前,道:我又不是不会爬树,我自己摘好了。轻环两臂,小脚一顿,几个猱身,便上了树。 傅玉琪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贞儿爬树的身形,脑中不由掠过一些往事,记起自己被师父带上黄山之时,那时候贞儿的武功已很有基础,平时两人在一起玩,贞儿就能跳跳蹦蹦的追着捉蝴蝶,追小鸟,当时,傅玉琪看在眼里,觉得自己不会武功,不会跳,竟要女孩子来,捉东西给自己玩,所以为了这缘故,自己曾有好多天,处处躲着她,不肯和她见面。 这段往事,已过去得很久远了,只要想起来,依然是历历如在目前,这时,看到贞儿这爬树的身形,不免又触景生情,他觉得往日无猜无忌的小侣伴,如今为何竟变得如此刁钻呢他感慨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正当他在发怔,贞儿忽的在树娇声叫道:喂,接住只见她一只手,忙个不停,摘了桃子就朝琬儿抛下,皓腕连连挥舞,琬儿已捧了一堆在怀里,望着桃子憨笑不已,一边接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你要再丢,我就拿不下了。 贞儿说了声:真笨!树枝一动,人已像穿林春燕,斜地直飞而下,脚落实地之后,由琬儿怀中取过两只桃子,给珊儿,双眼却瞧着傅玉琪,冷冷的嘲道:我知道琪师哥是不吃的。转脸对琬儿道:走吧,赶快走,前面就要进谷了。黛眉一扬,嘴里咬了口桃子,一手拖着琬儿,向前走去。 珊儿低着头,把两只桃子,分了一只给傅玉琪,他无可奈何地接在手里,两人互望了一眼,随后跟去。 走了一阵,转过一处谷道,眼前陡觉一片绚丽灿烂,扑面一股沁人肺腑的芬郁花香,原来已进了红花潭再抬头张望,但见四面山壁之上,长满红花,仿佛已被花海所困,潭面上也是浮满了点点红花,只有那突出水面的三块大山石,上面结着点点苍苔,这三块绿色,夹在红色之中,更显得碧翠。 贞儿素来要强,她虽然亲见琬儿力败东岳散人明知她武功超过自己,但还是好胜心强,存心要试试她的轻功,这时她心想,这地方我是来过,这种登萍虚渡自信也具有几成火候,倒要看看你如何? 心随念转,想到这里,便道:那潭面三块山石,乃是师祖谈剑的地方,咱们也到那上面去玩玩。接着又道:可惜,只有三块,要是有四块多好。说着把眼光盼顾了傅玉琪和珊儿,盈盈笑道:对了,你们两人正好坐一块 琬儿天真无邪,她不知贞儿的话中含意,走到珊儿面前道:我们两人坐一块好了。 贞儿嗔道:哼,你就不怕琪师哥不高兴吗?微微的一笑,抛了手中桃核,双足一点,人已凌空跃去,到了潭心,轻轻一踏浮花,一落一起,再一扭身,人已到了石上。 这种身法,以她年龄修为来说,实是不大容易之事。 珊儿在轻功上,造诣火候尚浅,自不敢轻易横越水潭,低着头楞了一楞,琬儿已看出她心事,拖着她手道:我们已经分好,我们二人坐一块,那我们两人就一道过去好了。 琬儿也没有等珊儿点头,一把挽住她手臂,随手又整了整披散垂肩的秀发,轻轻笑了一声,对贞儿道:我们来了。也未见她提劲作势,人随声起,已拖着珊儿向那潭心跃去。 珊儿被琬儿拖着,身不由己的离地凌空,她心中暗念,琬儿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即令轻功再高,也难携带着自己越渡清潭,这时虽已被她带起,心里还怕她力不能胜,是以还打算尽自己的一点轻功修为,再借琬儿的力量,渡潭过去。可是琬儿身法,动作太快,一时间,自己竟无法控制得住,用不上劲来。 这时已至潭心,珊儿一用不上劲,身子不免往下一落,脚已快沾到水面,不由心里一骇,怕拖累了琬儿失足。 就在她惊恐之时,琬儿真也往下一落,但她却借这一落之势,右臂向上疾伸,双腿一弯,一长腰,下落的身子陡的又往上一窜,硬拔起六尺多高,忽的一个旋身,斜地疾向右侧山石落去。 珊儿被琬儿带得,如腾云一般,待她惊觉过来,人已落在山石之上。 傅玉琪见她们已都跃上山石,在这种情势之下,也只得讪讪一笑,长身箭步,展出师门轻功修为,足点浮花,捷如惊鸿,人已到了潭心石上。 贞儿在上面,有说有笑,指手画脚的说了一阵,傅玉琪转脸望去,却见珊儿正仰着头看着正前方的山壁在出神。 傅玉琪不知她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惊动于她,依着她的眼神,转头看去,原来在对面石壁上的一片红色的绚丽的花海之中,正有一朵洁白的山花,在随风摇曳,这花朵并不大,也不过月季花大小,但这一点白色,生在满山红色之中,就更显得皎皎脱俗,就宛似火海白莲一般。 他看了一阵,不觉也是看得有点发呆,这时他心中忽然觉得珊儿今天确实受了委屈,被这刁钻古怪的贞儿奚落,揶揄了一顿,他心中好生不忍,想安慰她,不要说,自己说不出话来,就是会说,眼下也无法倾诉,这时看她盯着那朵白色花在呆呆的出神,知她定然是异常喜欢于它,心想,如果自己把这朵花采下来给她,或可使她受了委屈的心头,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想到此处,傅玉琪轻轻地咳了一声,转脸道:你看这朵花很可爱吗? 珊儿正在看的出神,但听傅玉琪这一句,就仿佛是灵犀相通一般,缓缓的转过头来,款款地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抿嘴微笑。 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这种动作却给了傅玉琪很大的暗示,也给了他莫大的喜悦,他望了贞儿一眼,剑眉轩动了一下,猛的晃肩长身,跃纵间,足点浮花,直向山壁上跃去。 这一跃之势,迅如惊雷,贞儿、珊儿、琬儿想叫都未来得及。 傅玉琪脚落实地之后,连自己也觉着适才这一跃之势,不知那里来的这等快速,比自己平日的功力,似要高出许多,其实他是当局者迷,这其中道理,说穿了也极其简单,这完全是因为他一心一意的喜欢珊儿,在珊儿这一瞥之下,无形中给了他很大的力量,是以这一跃的快速,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他跃到山壁之下,仰头一看,只见臂面陡平,因为壁石削立,所以在底下仰望上去,但见红红绿绿一片,那白花却被这片红绿掩没。 傅玉琪站在山壁下,测度了一下地势,提吸一口真元之气,两臂一张,身子已凌空拔起,探手抓住花藤的枝干,手足互交,一阵升揉,人已上去六七丈高,俯首下视,竟已不见平地,脚下是红云一般的花朵,再瞥眼红花潭测了一下方向,又再上爬。 贞儿三人在下面看着傅玉琪的身形,就如同贴在山石上一般,只要一个不小心,或是枝藤折断,任傅玉琪武功再高,也势非摔得骨折受伤不可。 珊儿看得虽然心中万分着急,但他乃是要为自己去摘那朵白花,这时自己的处境,非常为难,如要显得焦急,又怕贞儿嘴上不饶人,要是表示漠不关心,但却掩不住心头的焦急。 贞儿对傅玉琪自是异常关心,站起身子,招呼了她们一声,人已点水踏花,跃到岸上。她身子刚站定,琬儿已带着珊儿赶到,三人站在下边,都焦急的仰脸上望。 贞儿看了一阵,忽然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要他摘几个桃子,他不肯,却甘愿冒着这等生死危险去采一朵花说着转过脸来,望着珊儿又冷冷的哼了一声。 珊儿也全神凝注的看着上面,听贞儿这样一说,倏的低下头去,一双手,揉弄着衣角,脸上泛起一片热红,一言不语。 又过了一盏茶工夫,傅玉琪的身影已被花树遮没,底下已无法看到,贞儿忽然对琬儿道:还不下来,咱们走吧,反正他去摘花,摘下来也没有咱们的份,咱们在这里着急干等,又是何苦呢秋水般的星目里,满含怨嗔的瞟了珊儿一眼,道:站在这里,反而碍了别人的事贞儿嘴里虽如此说,脚却未移动半步,珊儿听在心里,即是极为难受。 约莫又过了一顿饭,石壁上一阵索索之声,花树一阵摇动,贞儿、琬儿明知是傅玉琪下来,但却本能的后退两步,只见傅玉琪身形一长飞鸟投林已自二丈多高的山壁,直射下落,口中衔了一朵皎洁皑白的山花。 傅玉琪脚落实地之后,由口中取下山花,正想开口说话,忽的力睁星目,四下搜望,不由得咦了一声,道:珊师妹呢? 贞儿装着没有听见,不睬不理,琬儿却顺手一指,转过脸来,正待答话,但她一看之下,也不禁睁大一双秀目,怔呆呆的木立当地,四下那里还有珊儿的影子。 傅玉琪一见琬儿的神情,就知不妙,转脸叫了一声:贞师妹便又倏然而住,他心里已知珊儿必是受不了贞儿的讥讽,独自走了,本想说贞儿几句,但一想贞儿的脾气更是刁蛮、任性,自己如若责难她几句,必然又要激怒于她,说不定更会使她作出更辣手的事来,是以叫了一声,便住口不言。 贞儿此时见傅玉琪一脸焦急之色,倒也不再任性,三人商量了片刻,猜想珊儿可能返静心庐于是三人顺着来路,匆匆奔返静心庐。 静心道姑正和江南醉儒在谈话,三个人怔怔的,却不敢开口相询。 江南醉儒掉脸一看三人脸色、神情,不由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怎么啦,难道出了什么事了吗?怎的一个个傻头傻脑的了呢?盯着三个人瞧了一阵,一晃脑袋,道:嗯,珊儿呢? 三人被江南醉儒一问,只得硬着头皮,把不见珊儿之事说了,但却以为她先回来了。 江南醉儒一摇脑袋,叹了口气,道:这是跟我找麻烦,这娃儿别瞧她外面柔和,实骨子,内中却是很傲,这一来,我倒不好交代了,快,咱们快找 静心道姑,点头唉了声,道:看情形,这孩子也绝不会走白象崖但你们不妨还是先走一趟白象崖人多总好商量一点,快去,我在此等你们,再分头寻找。 江南醉儒领着傅玉琪和琬儿,来到白象崖把事情跟陆天霖等人一说,几人也觉得除了分头找寻以外,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几人重返静心庐商议之下,决定八个分作四批,分头寻找,当下江南醉儒和傅玉琪一批,静心道姑带着贞儿一批圣手医隐陆天霖和金翅大鹏方云飞一批虬髯神判、琬儿父女一批,同时出发,约定第三日黄昏时分,赶回静心庐会面。 几人出走了两天,第三天一批批先后回到静心庐都只是颓然摇头。 珊儿原是江南醉儒带到黄山,是以他对珊儿特别关怀,回来之后,一见没有眉目,当下又决定次日再出去寻找。 第二天清晨江南醉儒正待出发,傅玉琪、贞儿、琬儿都要跟着同去。江南醉儒自然将三人之心,摸的清清楚楚,他知傅玉琪是真的喜爱珊儿,贞儿虽是杂在里面闹脾气,但这时她心中定然极为歉愧,珊儿找不到,她总不能安心,琬儿为人心地最纯良,天真无邪,珊儿虽是沉默、文静,但与琬儿依然相处得极好,如今珊儿失踪,在琬儿心里,当然感到难过江南醉儒洞悉三人的用心,也不拒拂,当即答应,带了三人同赴红花潭实地勘查一番,再推测珊儿可能去的方向。 这红花潭是在群山环抱之中,仅有一条谷道通达,珊儿要走也必定是走这条谷口出去,以她的武功绝不可能翻越绝峰而去。 江南醉儒怅然领着三人出了谷口,看看前面有两条岔径,但是按理判断,珊儿如欲存心出走,就不会循这两条路走,必是翻山越野的乱走贞儿忽然道:师叔,我想起来了,待我叫它来问问看 江南醉儒奇道:你问谁呀? 贞儿笑了笑,一声清啸,让啸声,随着山风回音,传送开去,片刻间,群峰响应。 江南醉儒已知贞儿用意,笑道:你这娃儿,肚子里鬼主意真多 一言未毕,立足之处的山峰上,一阵窸窣声响,抬头一看,那只大黑猩已急坠而下,落地之后,噘着一张大嘴,这个闻闻,那个嗅嗅,似乎非常亲热。 贞儿一旁喝道:大黑,快过来,有话问你。 那猩猩竟然懂贞儿的意思,耸耸鼻子,跃到贞儿跟前,贞儿跟它打着手势,嘴里也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大黑目不转瞬地望着贞儿,仿佛在全神贯注的倾听。 贞儿说完了,大黑骨碌碌翻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呜呜的呜了一几声,贞儿打了它一下,大黑一张大口,呜昂的吼叫了一声。 不多时,另一头猩猩小黑,从右侧山上飞跃而来,大黑抓住小黑,吱吱呀呀的说了一阵,小黑抓耳搔腮,眨着大眼睛,望着几人龇牙裂嘴的做着怪脸。 贞儿看着两头猩猩的神情,叹道:它们也不知道 陡然间,大黑一掉头,竖起耳朵,龇着牙,喉咙里,呜呜的闷吼着,几人一见大黑这怪样,知它必定发现了什么。 几人一面在暗中猜想,一面注视大黑的变化,猛然响起一声狮吼,声震山谷,大黑一抓小黑,望着贞儿叫了一声,便直向前山扑去。 傅玉琪道:师叔,待琪儿去看看。话未落口,人已长身跃起,紧随着大黑小黑奔去。傅玉琪奔行之间,猛觉身后,一阵凉风掠过,不由心头一栗,本能的一矮身,再抬头一望江南醉儒已卓然拦住自己去路。 江南醉儒笑道:琪儿不要忙乱,狮吼猩奔,不是别事,它们是高兴你瞎子师父回山了。说话之时,琬儿贞儿也已来到,三人怔怔地望着江南醉儒似对他所说之言,不大相信江南醉儒也不解说,自言自语的道:奇了,还有谁跟老瞎子一道来呢?当下跃步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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