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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回荒祠黑夜人未静

双凤旗 臥龍生 17935 2023-02-05
那枯瘦老人突然问道:天到什么时候了? 赵天霄道:已午时。 那枯瘦老人淡然一笑,道:晚了,晚了!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晚了? 枯瘦老人突然大声喝道:老夫的死期已到。 黄十峰陡然惊觉,急急接道:你已经预先服下了毒药? 枯瘦老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天不助你们 脸上肌肉,一阵抽动,闭目而逝。 王子方轻轻叹恳一声,道:他已有悔悟之心,只可惜药性已经发作。 黄十峰道:他说的不错,上天不助咱们。 赵天霄道:唉!此刻咱们又得暗中摸索了。 黄十峰道:今日已是四月二十九,明日就是三十日,二姑娘和人约会之期。 王子方道:虽只有一天半的时光,但此时此刻而言,却是太长一些了。 黄十峰道:眼下唯一的补救之法,只有设法严密封锁住雨花台,使对方莫测高深,或可依时赴约。

王子方道:我等都愿效命,凭黄帮主的吩咐。 黄十峰道:不敢当。大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互击两掌。 掌声甫落,两个身着灰衣的丐帮弟子,已双双出现厅前。欠身说道:恭候帮主示下。 黄十峰道:尽可能召来帮中武功高强弟子,严密地封锁住雨花台,不论任何人,都不许接近。 田文秀细看那两名丐帮弟子,都在五旬上下。左面一人,身背浅蓝色的袋,右面一弓,却背着两只雪白布袋。在场群雄大都知道了丐帮弟子,是以布袋的颜色分出身份高下,但袋子多寡的详细情形却又不太了然。 田文秀看到那身披白袋弟子,突然想起了曾在万上门金道长处,见过一白袋弟子,不禁啊了一声。黄十峰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帮主办完大事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黄十峰一挥手,对两个丐帮弟子道:你们去吧! 那蓝袋弟子道:如是来人强闯而入,可许弟子们出手拦截?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如是非动手不可,那就设法把他们诱入围墙之内,以免惊骇到路人。那蓝袋弟子应了一声,和那白袋弟子齐齐转身而去。 黄十峰回顾了群豪一眼,道:照区区的看法,他们目下还不致和咱们翻脸动手,可能看咱们戒备森严,也许知难而退。 赵天霄道:明夜那荒祠之约,帮主作何打算? 黄十峰道:区区立时赶往布置,不论是真是假,区区都宁愿信其有。 赵天霄道:在下亦是此意,在下对长安附近形势甚熟,帮主如需在下带路,只管吩咐就是。 黄十峰道:那就有劳赵堡主了!目光扫掠群豪一眼,接道:诸位请守在这雨花台中,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外出,区区和赵堡主在明日五更之前,定可赶回此地。

王子方道:尽管请便,我等在此候命就是。 黄十峰道:诸位还请多多照顾那二姑娘。说完带着赵天霄,联袂而去。 王子方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公子还请多坐息一下,也许明宵还有仰仗之处。 容哥儿道:多谢关注。依言坐了下来,运气调息。 只听田文秀低声说道:王总镖头,这人中毒甚深,尸体不能久放。 王子方转脸望去,只见那冒充神医的枯瘦老人,全身都成紫黑之色,形象至为恐怖,当下一皱眉头,道:少堡主有何高见?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如就在厅外花树林中,掘一个土坑,暂把尸体埋起。王子方略一沉吟,道:好吧。大步向厅外行去,在庭院一角挖了一个土坑。 田文秀抱起那枯瘦老人的尸体,投入了土坑之中,掩上浮土,重又退回客厅。

这时,红杏正由内室缓步走了出来,摇摇头,对王子方道:姑娘沉睡不醒,脸上一片赤红,我瞧是有病了,咱们解开她的穴道如何? 王子方道:姑娘最好不冒险,明天五更之前,黄帮主就回来了。 话声未完,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负白色双袋弟子,出现厅门之外,急急说道:诸位最好能门窗紧闭,如若来人不冲向诸位厅房,诸位但请袖手旁观就是。 王子方吃了一惊,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竟敢执仗攻打不成。 那丐帮弟子,道:这些剽悍之徒,还知道什么王法,老英雄多多小心了。 言罢,纵身一跃,行踪顿沓。田文秀道:这一招倒是大出意外。 王子方道:虽有丐帮中弟子守护,咱们也不能大意,有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也要准备迎敌。

田文秀动手关上门窗,沉声说道:红杏姑娘请留心保护二姑娘。手提长剑,闪出厅外。 王子方道:少堡主 田文秀接道:区区要隐在厅外树上,也好窥得全貌。 王子方道:好!如非情势所迫,少堡主千万不可出手。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上背着黑色袋子的丐帮弟子,飞鸟一般,跃入了围墙之中。紧随在两个丐帮弟子之后,跃入了一个黑衣大汉。 那大汉脸上勒着一条黑布带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跃入围墙之后,一语不发,翻腕拔出背上单刀,直向两个丐帮弟子劈去。 两个丐帮弟子也不喝问,分由两个方位各自攻出一拳。 想是三人在围墙之外,早已答上了话,是以入得围墙之后,一语不发,就打了起来。只见那大汉手巾单刀纵横,刀光霍霍,攻势十分猛锐。

两个丐帮弟子始终分站两个方位上,赤手空拳迎击。 王子方只看得暗暗焦急,忖道:此时此情,难道还要和敌人讲什么交情不成?怎么不亮兵刃动手? 忖思之间,瞥见人影闪动,两个身着大褂,腰束汗巾的大汉,双双跃入围墙。 紧随在大汉身后,又跃入两个丐帮弟子。四个人亦是一语不发,打在一起。 原来,丐帮弟子,都牢牢记着黄十峰的令谕,凡是遇上挑战之人都约他们进入围墙之内决斗。 王子方心中暗道: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来?这丐帮弟子又有多少人留在此地。 但闻田文秀声音传了过来,道:对方来人甚多,丐帮弟子只怕应付不了,王老英雄快请准备暗器,咱们早些出手。 王子方吃了一惊,暗道:好啊!强敌如此众多,看来他们是大举来犯了。突见容哥儿睁开双目,挺身而起,道:外面在打架吗?

王子方道:不要紧,容公子只管调息。 容哥儿突然伸手入怀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半个脸,道:晚辈去会他们一阵。 正待开门冲出厅外,突然王子方沉声喝道:容公子。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不用出去了,咱们守在厅中就是。 容哥儿道:就依老前辈的意思。 王子方急行两步,走到容哥儿的身侧,低声说道:容公子最好不要出手。 容哥儿道:为什么? 王子方道:公子剑术精绝,也许明夜还行借重之处。 容哥儿道:老前辈只管吩咐,晚辈是万死不辞。 只听砰然一声,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黑衣大汉直撞而入。 王子方正待扬手打出神芒,哪知容哥儿比他更快,右手挥动长剑一闪,那大汉身子陡然停了下来。容哥儿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出大厅之外。

只见血雨飞溅,那大汉身子突然中分两半,倒掉在地上。 原来那大汉早被容哥儿一剑劈成两半,只是他剑势过快,王子方竟未瞧出那大汉早被劈死,眼看尸体倒下,血流满地,不禁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剑法! 容哥儿还剑入鞘,道:老前辈夸奖了。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这剑法,可是叫闪电神剑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家母告诉我说,这剑法叫作追风剑。 王子方道:追风剑,从未听人说过。 容哥儿道:在下的武功,从母所习,母亲告诉我叫追风剑法,但是否真叫追风剑,晚辈就不太清楚。 王子方点点头,道:容公子说的是。 只听田文秀的声音,传了过来:丐帮中援手赶到,一个个神勇无比,这些人要撤走了。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庭院中恶斗形势,果已有了大变。原来处于劣势的丐帮,此刻,突然赶来五个身着灰色百绽大褂的年轻援手,这些人年纪虽轻,但出手却是凌厉无比,只见五人掌出如电,脚踢如风,片刻间已接连被他们伤了十七八个强敌。

大约来犯之人,已知非敌,突然齐齐向外面退去。五个年轻的灰衣丐,眼看强敌纷纷退走,竟也不肯停留和群丐打个招呼,联袂而去。庭院中的丐帮弟子,除了两个受伤的留在院中坐息之外,其余之人,也一齐跃出庭院。 田文秀飞身跃下大树,低声赞道:丐帮之大,果然是藏龙卧虎,那五个年轻的灰衣丐,不知在帮中是何身份?武功之高,足可当得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一顿,又道:不错,不错,这五人定然是那神鹰五子了。 王子方轻叹一声,道:他们落败而去,定要把实情呈报,二姑娘明夜之约,不知是否会受影响? 田文秀道:应该会有。 王子方道:唉!黄帮主苦心孤诣,去布置明夜之约,如是有了影响,岂不是白费心机? 田文秀道:但愿没有影响才好。

王子方望望天色,道:天色不过是将要入夜时分,那黄帮主要到五更之后,才会归来,我等可用这一段空暇好好休息一下。一夜匆匆,直到天色将亮时分,黄十峰才和赵天宵赶了回来。 王子方急急迎了上去道:帮主辛苦门了,事情可曾办妥? 黄十峰道:区区已然尽了心力只要他能如约而去,必能揭穿他的神秘。王子方道:只怕昨天这雨花台中一战,影响那订约之人 黄十峰道:区区已派人追踪,昨天侵犯雨花台的人,都退到长安城外,一座大土窑之中,那地方似是他们一处聚居之地。王子方道:帮主可曾派人进去搜过吗? 黄十峰道:目下区区派人在附近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待今夜二姑娘见过那约晤之人后,再派出敝帮高手,一举把那座土窑聚居之人生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必得红杏姑娘相助。 田文秀道:帮主之意,可是要那红杏姑娘冒充二姑娘。 黄十峰道:正是此意。 话声未完,瞥见一个灰衣丐,急急奔到厅前,抱拳说道:见过帮主。 黄十峰道:什么事? 那灰衣丐道:雨花台外,来了一个大汉,要找他们公子,属下等拦他不住,已被他打伤了两位兄弟了! 容哥儿突然起身说道:一定是大虎来了,我去看看。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容哥儿带了一个身躯奇高的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拱手对黄十峰见礼,道:大虎无礼,伤了贵帮中两名兄弟,在下这里先行谢罪。 语声微微一顿,回头对那身躯奇大的大汉说道:还不快向黄帮主请罪吗? 那黑衣大汉,个子虽然高大,但脸上不见须痕,显然年岁不大。 只见他抱拳一礼,道:咱叫岑大虎,小名叫作大虎儿,不小心打伤两个要饭兄弟,咱们公子,叫我向帮主赔罪,咱家是不敢不赔,帮主请打咱两拳就是。 声音锵锵,但尚带童音。黄十峰听他说话,已知其人带有三分浑气,当下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彼此不认,何罪之有? 岑大虎回头望着容哥儿,道:那帮主不肯罚我大虎儿,公子打我两拳吧。 黄十峰一挥手,道:容兄请看在区区面上,不用责罚这位岑兄弟了。 容哥儿道:大虎儿,还不快谢帮主的大量。 岑大虎对着黄十峰作了一个长揖,道:多谢帮主大量。 黄十峰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容哥儿道:大虎儿,你可见到老夫人了。 岑大虎道:见过了。 容哥儿道:老夫人说些什么? 岑大虎道:老夫人说王总镖头是咱们的大恩人,要公子留在此地全力相助,如果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之事,要大虎兼程赶回,老夫人要亲自赶来相助。 容哥儿回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家母对昔年大恩大德,一直念念难忘,既命在下留此,还望总镖头有所差遣。 王子方道:想不到昔年一点区区小事,竟使令堂如此挂怀,这倒叫老朽难安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言重了。回目望了岑大虎一眼,道:我等在此议事,你到院中去吧。岑大虎应了一声,退入院中。 容哥儿道:打扰了诸位议事。 黄十峰叹道:也许他们已经早得了消息,今夜之约,是否还去,目下很难预料,但区区仍然布设下了重重埋伏,宁叫他们不来,咱们却不能无备。 王子方道:帮主说的是。 田文秀接道:要那红杏姑娘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咱们先和她谈谈才是。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堡主说的是。站起身子,行到内室门口处,说道:红杏姑娘,请出厅外,我等有事奉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红杏应声而出,只见她双目红肿,显然是一直在暗中哭泣。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秀发,低声说道:老英雄有何赐教? 这位狂傲的丫头,连经挫折大变之后,突然间变得温顺起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姑娘好些吗? 红杏摇摇头,黯然说道:我看她伤势甚重,唉!二姑娘如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小婢也不愿独生人世了。 田文秀接道:姑娘不用如此灰心,既有以身相殉之心,何不全心全力,相救二姑娘呢? 红杏道:只要有良策,纵然叫小婢粉身碎骨,小婢亦是万死不辞。 田文秀道:黄帮主为救你家姑娘,已然胸有良策,不过,还有借重姑娘之处。 红杏转向黄十峰欠身一礼,道:帮主需用小婢,但请吩咐,小婢决不推辞。 黄十峰道:区区想借重姑娘装扮作二姑娘的身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红杏道:小婢才貌,难及姑娘万一,如何能够装作呢? 黄十峰道:这个不用姑娘担心,区区早已为姑娘借箸代筹了。 红杏道:不知要小婢如何装扮? 黄十峰道:你家姑娘嘀嘀自言之事,姑娘应已听到了。 红杏道:听到了。 黄十峰道:今夜无月,你家姑娘在荒祠中,和人有约,区区想请姑娘,假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到荒祠之中赴约。 红杏道:小婢可以吗? 黄十峰道:姑娘聪明伶俐,只要用点心机定可瞒过那人。 红杏道:帮主如是觉得小婢可以,自是不便推辞。 黄十峰道:最重要的是,不论遇上什么变化,姑娘都请沉住气,区区当隐在姑娘身侧相护。 红杏道:小婢从命。 黄十蜂目光一转,扫掠群豪一眼,道:此刻时光,诸位亦请乘机坐息一下,也许晚上还有大战。群豪依言,各自盘坐调息。 待天色入夜时分,丐帮弟子送来一餐丰盛的晚饭。 一餐饭毕,天色已经是初更时分。 黄十峰沉声说道:咱们得早一点去,诸位之中,何人愿意留此? 群豪相顾默然,无人应声。 黄十峰道:既然是诸位愿去那荒祠,区区只好派我丐帮弟子,守护这雨花台了。语声略顿,又道:区区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咱们此去人手甚多,必得调度得宜,始能发挥效用,否则人多手杂,反要坏事了。 王子方、田文秀等齐声说道:帮主众望所归,请主持大局,我等悉听所命。 黄十峰道:既然如此,区区就僭越了目光投注容哥儿的脸上,道:有劳容兄弟,带上面罩,紧随红杏,进入荒祠,以保护红杏姑娘为主。 容哥儿转眼望着王子方,只见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只好说道:好吧!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其他人等请王总镖头统率埋伏在荒祠边一道荒僻小径之侧,就区区观察所得,那人不来赴约,也就罢了,如来赴约,定然将由那条荒僻小径上经过。环扫了群豪一眼,又道:咱们走吧! 趁夜色朦胧,十几条人影,飞离了雨花台,直奔正东而去。 王子方带着田文秀、岑大虎,在两个丐帮白袋弟子带领之下,赶赴埋伏之处,黄十峰、赵天霄却藏在祠外暗影处,容哥儿黑衣佩剑,面垂黑纱,紧随在假扮二姑娘的红杏身后,直入荒福大厅。 这座荒祠,规模气派,都很宏大,只是已沦没落之境,早已无人管理,满祠荒草横生,虫声卿卿,触目一片凄凉。 容哥儿和红杏直入正堂,堂上早已摆好了一张木椅,容哥儿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红杏已得嘱咐,能不开口,就少开口,也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容哥儿凝聚目力,四下打量了一眼,闪身躲入了供台后面。 夜虫争鸣,风声呼啸,衬托出这幽暗的荒祠中的凄凉、恐怖。 红杏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扶一下头上垂下的复面黑纱。 足足等了一个更次之久,已是三更时光,仍不见有何动静。红杏正自等得不耐,想招呼容哥儿同出荒相正堂瞧瞧,突然一阵沙沙的步履之声传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不见有人到来,只闻脚步声,不见人踪影。 荒祠的幽凄,和那沙沙不绝的步履声,交织成一种动人心弦的恐怖,红杏虽然有着一身武功,但究竟乃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听得那脚步声,仍响不息,不禁心中有点害怕,手中冒出冷汗来。 容哥儿为那不停的脚步声,闹得有些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分明是人行走的脚步声,怎的老是响不绝耳。 忖思之间,那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陡然出现在门口处,静静地站着不动。这情景,有着一种莫可言喻的恐怖,容哥儿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神,施展传音之术,道:姑娘,沉住气,不要害怕。 红杏正为着一种袭上心头的恐怖战栗、惊惧,容哥儿及时之言,果然对她产生种莫大的慰藉。长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目。 那幽灵般的黑影,在那正堂门口处,停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然举步一跨进入了正堂。红杏听得脚步声,陡然睁开双目,那黑影已到了身前四五尺处。 她想开口呼叫,但嘴巴似是被人堵住,竟是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幽灵般的人影,缓缓举起右手,取下了头上高耸的毡帽,现出面目来,低声说道:二姑娘吗? 声音细细,分明是女子口气,红杏心中暗道:好啊!你原来是一个姑娘,却几乎把我吓死。心中念转,口中却简短的应道:不错。 那人影又道:公主还未到来,特遣小婢先来。 红杏已得黄十峰等,指点了应付之法,尽量少说话,当下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那人影说完之后,悄然向外退去,站在厅堂外门口之处。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只问了红杏几句话,就深信不疑,当真这般的容易对付吗? 心中忖思之间,突问那黑衣女婢娇声说道:荒祠、黑夜,人未静。 这显然是一种暗语,要红杏回答。 红杏心中也明白这是一种特殊的联络暗语,但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只见那黑衣小婢又重复念了一遍,荒祠、黑夜、人未静。 红杏仍是想不出回答之言,只好默不作声。 那黑衣女婢果然动了怀疑,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要糟,立刻就要露出马脚,这丫头如若逃去,那什么公主的首脑人物,自然是不会来了,但自己停身之处,距那黑衣女婢甚远,纵然跃出施击,也是无法击中的。他暗自叹了一声,例道:我如是黄十峰,必将在这大厅之外,埋伏上几个武功高强之人,那就不用怕这黑衣女婢逃走了。 只听红杏答道:我!金凤门里二姑娘。 那黑衣女婢微微一笑,道:多谢二姑娘了。 容哥儿手握刀柄,全神戒备,只要一见那黑衣女婢有什么举动,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施袭。哪知那黑衣女婢竟然不再多问。 容哥儿心中暗自奇怪,怎么?那黑衣丫头又不多问了? 其实,红杏心中亦在暗自奇怪,那黑衣女婢何以忽然不再多问了? 沉默,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黑衣女婢突然急步行人室中,道:公主驾到,二姑娘快些迎见。红杏也不答话,仍然静坐不动。 那黑衣女婢回过头来,想待说话,但两条人影,已然疾快地到了厅堂之上。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脸上也垂着黑色的面纱,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武林中人,都讲究明来明去,何以这些人都带着面纱,隐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最先赶到的黑衣女婢,对那后来的黑衣人,欠身一礼,道:小婢叩见公主。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些人一般的衣着,如何能分清楚谁是公主? 凝目瞧去,只见靠左首一个黑衣女,左襟之上,缀着三颗银花,暗道:大概区别就在这银花上了。 果然,那缀有银花的黑衣女,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可查问她的身份。 黑衣女婢道:小婢悉照公主的吩咐施为。她都能应对上来,自然是不会错了。 那左襟戴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一伸手,迅快绝伦的揭去红杏脸上的黑纱,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那二姑娘。 红杏一提气,疾向一侧闪去。哪知黑衣女的动作,比她更快,右手一抬,已然点中了红杏的穴道,冷笑一声,道:你的时间不多,快说是什么人? 容哥儿眼看时机危迫,暗中运气,一跃而出。那黑衣女耳目灵敏无比,容哥儿刚刚跃出神案,还未来得及出手,突觉一股潜力,直逼过来,原来,那黑衣女人已经抢先发了一掌。 容哥儿一避间,一招长剑出鞘,银芒一闪金丝缠腕,直向那黑衣人攻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左手一带,竟把红杏的身躯,疾向剑上迎去。 容哥儿吃了一惊,急急挫腕,身子侧移两步,挡住了门口,纵声长啸。 但见火光连闪,暗夜荒凉的古祠中,突然间亮起数十支火把,照得古祠中一片通明。 正堂中大梁上,跃下来两个年约六旬的老化子,各人身上都背着一只蓝布袋子,左手中,高举着两支火把。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个老叫化的武功定然不错,我竟然未能听出他们的呼吸之声。 黄十峰带着四个丐帮弟子,急步行了进来,一抱拳,道:区区丐帮黄十峰,姑娘已然陷入重围,那也不用再掩这本来的面目了。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一把推开红杏,冷冷说道:黄十峰,你可知道今宵之为的后果是什么?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区区已经骑上虎背,后果为何,已非所计了。 那黑衣女抬头望了一下屋顶接道:就凭你们几个叫化,只怕还无能取下姑娘罩面黑纱。 黄十峰答非所问地接道:那屋顶之上。早已布下伏兵,姑娘纵然想破屋而逃,只怕此计难逞。 黑衣女道:纵有伏兵,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黄十峰道:屋顶上埋伏的,乃敝帮中神鹰五子,姑娘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身侧两个黑衣女婢道:你们两个 黄十峰突然一挥右手.发出一掌.大声说道:别让她杀了随身二婢。 容哥儿心中一震,想道:这女人果然恶毒,觉出二婢无能突围,竟要杀之灭口。 心念转动,人却欺身攻上,一招西风卷帘,闪闪剑光,幻出三朵剑光,分攻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三处大穴。容哥儿的快剑攻势,迅快无比,剑光一闪,已到前胸,那黑衣女刚则闪避黄十峰的掌力,容哥儿的剑势已到。 这快速剑势显然大出了那黑衣女的意外,一时间顾不得再杀二婢,两手一松,身躯直向上面飞去。 黄十峰高声喝道:姑娘就想这样走吗?纵身而起,挥手劈出。 那黑衣女右手一扬,居高临下,劈落一掌。 容哥儿急跨两步,行到红杏身侧,举手连挥,解开了红杏被点的穴道。 黄十峰和那黑衣女击出的掌力接实,砰然轻震中,刮起一阵旋风。 原来,两人拍出的掌劲潜力,竟然在伯仲之间。 黄十峰吃那掌力一震,跃起的身子,又坠落实地。 那黑衣女却无力向上升去,左掌一挥,砰然大震中,屋瓦横飞,屋顶裂开尺许见方的一个洞来。 黄十峰只看得暗暗赞道:此女武功高强,竟然能用内家掌力破裂了屋面之后,还可提聚真气,身体不落。 只听屋顶上传下来一声大喝,道:下去!刀光交织,直压下来。 那黑衣女无法穿出屋面,又被迫落下实地。 黄十峰冷冷说道:区区已然告诉姑娘,在这荒祠之中,已然布下重重罗网,就算姑娘武技高强,只怕也难破围而去。 那黑衣女落在神案之前,肃立不动,也不答黄十峰的问话。 这时,两个黑衣女婢,已然各从身上拔出了两支短剑,分握双手,缓步退到那胸缀银花的女子身侧。容哥儿解开了红杏穴道,长剑平胸,缓步向前逼去。 荒祠大厅中火炬高烧,一片通明,但却是肃然无声,听不到点声息。 只见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垂面黑纱拂动,望了左右二婢一眼,冷漠地说道:你们两个今宵破围而出的机会,只怕不多。 两个黑衣婢齐声应道:小婢等已存了必死之心,不能破围,自当血溅荒祠,公主但请放心。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道:你们横尸气绝之前,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万一你们被人擒去,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被人严刑逼出口供,如何是好? 两个黑衣女婢齐声应道:婢子可以先死,但余下姑娘一个,势孤力单。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子接道:这个不劳你们费心了,只要你们此刻死去,我就可以冲出重围了。 二婢道:丐帮弟子众多。 黑衣女道:不要紧,就凭丐帮中人,岂能拦得往我。 容哥儿听得心中不服,怒声喝道:好大的口气,在下倒是有些不信。欺身而上,挥剑刺去。 那黑衣女子陡拐举手一挥,袖口中银虹疾闪,当的一声,架开了容哥儿的长剑。 容哥儿只觉她封开自己长剑的力量,十分强大,心中暗道:无怪她口气大,果然有点本领。长剑一收,正待攻出,突闻黑衣女子喝道:住手! 容哥儿冷冷说道:姑娘可是怯战? 黑衣女道:容我先行处理了本门中事,再和阁下决一死战不迟。 容哥儿道:你们妇道人家,讲话只怕不算数。 那黑衣女戴着遮面黑纱,使人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见她身躯微微抖动一下,显然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忿。 只听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招,够不够? 容哥儿暗道:一百招,除非是棋逢对手,一百招足可分出生死。当下说道:够了,我等姑娘一盏热茶的工夫。 黄十峰皱皱眉头,想待拦阻,但见容哥儿挺胸横剑而立的雄风与势,心中想道:我如出言阻拦他订下之约,只怕要惹他心中不悦。只好忍了下来。 只听黑衣女子说道:你们该走了。 两个黑衣女婢道:公主多多保重,小婢们去了。言罢,突然扬起手中的匕首,刺入心中。闪耀的火炬之下,只见鲜血顺着那锋利的匕首流了下来。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我如不和她订下比试百招之言,一直挥剑逼她,她也无法逼死这两个女婢,算起来,这两个丫头,是死在我的手中了。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黑衣女婢的尸体倒摔在地上。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犹似不放心般,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按在二女鼻上,停了一阵,确定了二女已死,才缓缓站起身来,两道森寒的目光,由遮面黑纱中直射出来,凝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 容哥儿道: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你为了怕两人难出重围,先要她们自绝而死,手段的恶毒,真是未闻未见,可是姑娘却忘了一件事。 黑衣女接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姑娘逼死二婢,怕她们被擒泄密,可是姑娘没有死,咱们一样留有活口。 黑衣女冷冷说道:你好像有着一定能够胜我的信心。 容哥儿冷冷说道:在下不和姑娘斗口,姑娘请亮出兵刃出手吧。 那黑衣女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金色的短剑,缓缓说道:你是何人? 容哥儿心恨她恶毒,长剑一探毒龙出穴,寒光闪闪,直向那黑衣女前胸刺去,口中冷冷说:和姑娘这等恶毒之人,只有生死之分,不用通名报姓。 黑衣女金剑一起,烛光下闪起了两朵金花,当的一声,挡开容哥儿的长剑。 容哥儿冷笑一声,长剑忽然展开快攻,左刺右劈,眨眼间攻出了八剑。 这八剑速度奇快,一气呵成,剑花闪转耀目,凌厉无比。但那黑衣女竟然能在原地未动,凭借着手中短小的金剑,左挥右挡,把八剑一齐封开。 容哥儿长吸了一口气,道:姑娘的武功不错。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那黑衣女蒙面黑纱拂动,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住手。 容哥儿道:姑娘可有什么遗言吗? 黑衣女答非所问,道:你在丐帮中是何身份?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在下并非丐帮中人。 黑衣女道:你为何脸上蒙着黑纱? 容哥儿道:彼此,彼此,姑娘不觉得问得太过冒昧了吗? 黑衣女突然一伸手,掀开蒙面黑纱,露出一张青中泛紫的怪脸,道:我因生得难看,才用面纱掩遮。 容哥儿瞧了那怪脸一眼,心中暗道:看她身材,窈窕多姿,听她声音,娇婉动人,想不到竟是生了这样难看的怪脸。 只听那黑衣女道:为何不取下你蒙面黑纱? 容哥儿道:死也让你死得明白。伸手取下面纱,冷冷接道:姑娘还有什么拖延时刻的妙计,在下也不愿再听了。 黑衣女打量了容哥儿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俊的一张面孔。 她这丑怪之脸,不笑也还罢,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托起那张怪脸,当直是美丑交映,其怪无比。 容哥儿右腕一抬,刷地一剑刺过去,带起一股轻轻的剑风。 黑衣女金剑扬动,又挡开容哥儿一剑,道:哪位是丐帮帮主? 黄十峰大行两步,道:区区便是。 黑衣女道: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真是那丐帮帮主?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姑娘如何才能相信区区? 黑衣女道:你亮出丐帮帮主的信物,我才能够相信。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你可知丐帮帮主的信物是什么? 黑衣女道:自然是知道了。 黄十峰道:你如能够说得出来何物,区区自会拿出让姑娘见让一下。 黑衣女道:盘龙飞凤牌。 黄十峰怔了一怔,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牌来。 火光下,只见上面盘龙飞凤,精致无比。 黄十峰道:姑娘说的可是此物吗? 那黑衣女仔细瞧了一阵,点点头,道:正是此物。 黄十峰收好玉牌,道:姑娘此刻可以相信区区的身份了吗? 黑衣女道:现在信了。突然蹲下身去伸手按在倒卧身侧的二婢前胸之上,停了片刻,道:她们果然死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利剑穿心而过,还有不死的吗? 黄十峰虽有着丰富的经验阅历,但也被闹得有些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举动,倒不似对待敌人,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女道:你先喝退左右,小女子有要事和帮主商量。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和我商量,姑娘没有说错吗? 黑衣女道:字字句句,都是要说的话,一点不错。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留下火烛,你们退出堂外候命。 四周的丐帮弟子依言放下火烛,退了下去。 黄十峰拱拱手道:姑娘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吧!黑衣女道:还有一事,先得帮主答应。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你四阂戒备得够森严吗? 黄十峰道:七十个丐帮弟子,布守在荒祠四周,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也难逃过监视。 黑衣女目光上转,冷冷说道:这人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黄十峰转眼望去,只见那站着不动的人,正是容哥儿,说道:这人和我是要好之友,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妨。 黑衣女道:不成,只能让你一人知道。 容哥儿道:这丫头花言巧语,帮主不要上了她的当。 黑衣女道:我不会吃了他,他能上我什么当?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容兄 黑衣女道:怎么?他当真不是你们丐帮中人? 黄十峰道:这位容公子乃区区好友,我已经再三说明,姑娘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黑衣女缓缓取下了蒙面黑纱,又露出那张卫怪的脸。 只见她举起细巧的玉手,在脸上一抹,那张丑怪之脸,登时不见,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的娇美面容,笑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 烛火照耀下只见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意,和刚才那张丑怪的脸相差是何止霄壤。 黄十峰道:古人有云,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姑娘是当之无愧了。 黑衣女道:黄帮主过奖了。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姑娘既肯以真面目相见,想必有大事指教区区了。 黑衣女缓缓戴上那张丑怪的人皮面具,答非所问地道:金凤门中的那位二姑娘,此刻怎么样了? 黄十峰道:她神志昏迷,一直未能清醒过来。 黑衣女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道:这瓶中有三粒红色丹丸,先让她服用下去一粒,隔日一粒,三日服完。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那二姑娘似是不只是服了迷药,而是伤在一种奇奥的武功之下。 黑衣女道:黄帮主果然见多识广,那是一种极高独门手法,不解这一种武功之人,本领再大,也是无法解得。 黄十峰道:不瞒姑娘说,区区和容公子都曾尽到了最大的心力,但却无法找出二姑娘伤在何处? 容哥儿接道:在下查看二姑娘伤势,似是在玉枕穴间。 黑衣女点点头道:玉枕穴只是一个部位,这手法一共可在人身一十二处部位施用,如若谈到救她,我必得设法见她一面,仔细查过伤势,才能下手。 黄十峰道:姑娘此刻能够去吗?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成,我没有多少时间。 容哥儿道:姑娘业已弃暗投明,难道还要回去吗? 黑衣女道:虽然弃暗,但尚未投明,不是我故作惊人之言,就目下我们收罗集居在长安附近的实力,一旦全面发动,就算你丐帮尽出精锐,也难对付得了。 黄十峰道:其他之事,咱们暂时不谈,姑娘有什么重要消息,先请告诉在下,免得万一局势有变,姑娘仍未能递出消息,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黑衣大略一沉吟,道:说来话长,千头万绪,实有着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黄十峰接道:这么吧!在下问一事,姑娘说一件,那就简单多了。 黑衣女道:这样最好,不过我留在此地的时间不多,帮主要想些重要的问。 黄十峰道:那是当然。 黑衣女急急接道:还有一件事,得帮主先行答允。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今宵之事,和贱妾回答问题,帮主必得严守秘密,不得宣扬放江湖之上,未得贱妾允准之前,亦不得和人谈起。 黄十峰道:如若事关江湖大劫,非我丐帮一帮之力,能予解决,区区非求助他人,如若不说明内情,只怕难以使人心服。 黑衣女道:如若时机未熟,你泄露了今宵贱妾谈话之密,不但要害了贱妾之命,而且还将有误大局,因为据贱妾所知,各大门派,包括你丐帮在内,都已有我方奸细混入,贱妾今宵虽然见了你的盘龙飞凤牌,但和你谈话,仍然是冒着死亡之险,也许我方的奸细,就是你丐帮中的长老,或是身侧最亲近的护卫、弟子。 黄十峰先是一怔,继而点点头应道:我丐帮中混有奸人,区区早有警觉。 黑衣女道:那很好,时机无多,帮主快些问吧。 黄十峰道:领导姑娘等的首脑人物是谁?用心何在? 黑衣女道:我们称他为无极老人,至上师爷,其志在天下武林。 黄十峰道:无极老人,从未听说武林中有此一号人物。 黑衣女道:那无极老人是化名,固是不错,但他真实姓名贱妾亦是不知。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姑娘在那里身份如何? 黑衣女道:无极老人第三位义女,号称三公主。 黄十峰道:姑娘的身份,十分尊高了。 黑衣女道:如不尊高。怎能知道如此众多的消息。 黄十峰道:那无极老人的形貌如何? 黑衣女摇头道:他真实形貌我也没有见过,看到的是个紫袍白脸白髯老人。 黄十峰啊了一声,道: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黑衣女道:我们三姊妹,七兄弟、都不以真正面目相见,何况至上师尊了。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何谓三姊妹,何谓七兄弟? 那黑衣女道:三姊妹,就是我和两个姊姊,也就是那无极老人的另外两位义女,七兄弟,乃是无极老人收的七位弟子,和我们以兄妹相称,我们十人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我们十人相见之时,都带着人皮面具。 黄十峰道:原来如此。 容哥儿奇道:在下有一件事,请教姑娘。 黑衣女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你们十兄妹,都未以真正面目见过,那是说彼此互不相识了。 黑衣女道:这是桩很奇怪的事,我们虽然都未见过对方的真正面目,但因常年相处一起,对对方的身材高低、习惯、举动,一一了如指掌,如是别人冒充,一眼间就可以瞧得出来。 黄十峰道:照姑娘这么说,这无极老人,已是存心什久,要达到霸统江湖之愿,目下实力既丰,何以不肯动手? 黑衣女沉吟一阵,道:这也是我们十兄妹不解的原因之一,论实力早该发动,但他迟迟不肯出手。语声微顿,又道:也许他心中有所畏惧,不敢轻易发动。 黄十峰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姑娘可知道万上门吗? 黑衣女点点头,道:听说过。 黄十峰心中原想万上门和这黑衣女,定是同出一源的人物,哪知听她口气,竟不是一条线上人物,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主对那万上门看法如何?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要叫我三公主,那是属下对我称呼,帮主称我杨九妹就是。 容哥儿道:姑娘姓杨? 杨九妹道:姓杨是一点,但九妹非我之名,十兄妹中,我排第九,他们都以九妹呼我。语声稍顿接道:关于那万上门,早已引起那无极老人的注意,这长安城,目下能够如此平静,也全是万上门之力,分出了他一半心力。 黄十峰道:这样说来,万上门和你们亦是敌对相处了。 杨九妹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这位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九妹道:那无极老人知她出身、武功,都非凡俗,有意收她为第四义女,故而用独门武功伤了她的神经。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区区亦早觉出,她是为一种武功所伤,今宵得姑娘证实语声略停,接道:但不知姑娘会不会解救之法? 杨九妹道: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我必得仔细查过她的伤势,才能决定。 黄十峰道: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去看二姑娘的伤势。 杨九妹望望天色,道:只怕时间不够了。 黄十峰道:二姑娘的病情已然十分危险,神志早已不清,实不宜拖延下去。 杨九妹道:这么办吧!明夜三更时分,你们把她带来此地,我如能够抽身,当先在祠堂之中相候,届时我如未来,那就不能来了。 语声甫落,突然一阵叮当的铃声,划空而过。 杨九妹突然一挥手中金剑道:两位请快些亮出兵刃! 黄十峰亦生警觉,愕然说道:那来的划空铃声? 杨九妹道:召集鸽铃,两位快亮兵刃,我能留得性命,要看两位武功了。 黄十峰已然有些明白,双掌一错,道:在下敬候姑娘出手。 容哥儿却皱眉头,道:怎么回事?杨姑娘己成了自己人,难道还得打个胜负出来吗? 杨九妹急道:时间不多,你不想我死,就全力出手,最好能刺中我一两剑。 容哥儿若有所思的啊了一声,举起手中长剑。 杨九妹道:最好我一冲出厅堂,帮主能下令发动所有埋伏,拦截于我。 黄十峰道:区区当照姑娘吩咐。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出手,刷地一声,一道金芒,直向容哥儿刺了过来。 容哥儿长剑疾起,银光暴闪,一阵金铁交鸣,挡开了杨九妹的剑势。 黄十峰呼的劈出一掌,口中大声喝道:拦住此人。 静夜中,黄十峰呼亮的声音,传出老远。 但见人影闪动,火炬飞扬,眨眼间,暗影中拥出了十几个丐帮弟子,四五个手执火炬,七八个手握兵刃。 杨九妹一伙身,避开了黄十峰的掌力,手中金剑,全力攻向容哥儿,似欲夺门而出。火光下金芒闪转,有如流星火花,攻势急猛无比。 容哥儿施展快剑如疾风骤雨,全身上下,环绕起一层森寒的剑气。 但闻金铁交鸣,不绝于耳,杨九妹快速的剑势,尽为容哥儿长剑挡开。 杨九妹一面挥动金剑抢攻,一面冷冷说道:你的剑法不错,我日后非得找你好好的比一次剑不可。 容哥儿道:当得奉陪。 杨九妹道:但此刻你不能全力阻拦我啊! 容哥儿一收剑势,道:姑娘请过吧! 但觉金芒一闪,掠面而过,削去一片蒙面黑纱,杨九妹疾如飞鸟般掠身而过。 容哥儿心中大怒,暗暗骂道:好啊!臭丫头,竟然借机施下毒手!手腕一翻,忽的削出一剑。 这一剑势道之快,直似闪电下擎,剑光过处,削落了杨九妹一片衣襟。 杨九妹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连一点亏也不吃!金剑一闪,又向前冲。 两个手执单刀的丐帮弟子,并肩迎了上来。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挥转,两个并肩而上的丐帮弟子,突然向后退去,而且一左一右地分了开去。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一个手中没有了兵刃,一个伸手按在左臂之上。原来,就在这一接触间,那杨九妹已然快速的攻出四剑,伤了两个丐帮弟子。 其余的丐帮弟子,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出手拦阻,杨九妹已若飞鸟授林一般,跃上屋面而去。 黄十峰望着杨九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除了容兄之外,我丐帮中人,纵然全力出手阻拦于她,只怕也难以拦得住她。 容哥儿道:此女武功,实是不弱,想来那三姊妹、七兄弟,只怕无一弱手。 但闻夜色中传来的呼喝之声,逐渐远去,想是杨九妹已然破围而去。 容哥儿信步行至两个女婢尸体所在,摇摇头说道:这女人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手段却是恶毒得很。 黄十峰道:形态上亲若姊妹,终日在一起形影相见,但彼此之间,却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境遇?何等的可怕?那也是难怪她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了。 容哥儿道:话虽如此,但她活生生把二婢逼得反刀自绝,想起来,实是够残酷了。 黄十峰道:她自幼在恐怖、残忍的环境之中长大,养成了对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性格,此等大事,自然不愿留给二婢口实了。 容哥儿取下蒙面黑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时,各方埋伏的丐帮弟子,都齐齐云集在荒祠正堂前面的空地之上。 容哥儿目光一转,约略的估计了一下,不下二十余人,肃然而立,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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