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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廿三南偷北盗

紫电青霜 諸葛青雲 13395 2023-02-05
次日一早,三人便自先循昨日所行途径开始,在这会泽城中的人烟辐辏之处,注意察看可有奚沅所料的人物?但这种办法,何殊大海寻针?而且也不能遇见任何一个较为魁梧或瘦小之人,就冒冒失失去问人家是不是著名神偷南徐北骆?所以在街市之上,荡到中午,杜人龙业已知道这样找法,绝无希望,一赌气之下,索性不找,与葛龙骧、奚沅跑上一座杏花天酒楼,竟欲借酒浇愁,吃完再打主意。 到雅座之中坐定,要了酒菜不久,忽然听得楼梯之上,当的一声报君知响,并有人朗声说道:筮短龟长,交相为用,阳奇阴偶,各有征宜!君子问祸不问福,哪位有什么重大疑难之事?在下可以六爻神课,代为一断。 葛龙骧听这卖卜之人,话音聚而不散,分明身有内家武功,心中一动,挑帘含笑叫道:先生这里来,在下有事请教。

这位卖卜之人,相貌清奇,约莫五十左右,身材略矮,颇为瘦削。听葛龙骧招呼,抬头一打照面,两人同觉对方神采不俗!那人报君知一提,走入雅座。葛龙骧为三人一报姓名,这位卖卜之人对葛龙骧师兄弟当然陌生,却向奚沅抱拳哈哈笑道:尊驾原来便是穷家帮中的长老人物,神乞奚三四字,名震江湖。在下景慕已久,真人面前,不弄玄虚。在下徐荻,有个难听绰号,叫做妙手神偷。我这江湖末流,今日能识奚大侠及两位小侠,可称幸会。 他这一自动报名,正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差点把杜人龙喜得从座中跳了起来!但转念一想,碧玉灵蜍若真是这妙手神偷徐荻所窃,他怎会一见之下,便即自吐真名?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愁容满面。 徐荻既称妙手神偷,眼光何等锐利?向杜人龙笑道:方才葛小侠相招问卜,可是杜小侠有什疑难?彼此既然倾诚相见,徐荻怎敢再弄那些江湖伎俩。不过三位如果看得起在下,说将出来,大小总可略贡蒭荛,未必无益。

杜人龙尚未答言,奚沅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捧向徐荻,含笑说道:徐兄豪快无伦,奚沅心折!我先敬你一杯,话中倘有唐突之处,尚请见谅! 徐荻闻言眉头略皱,接酒一倾而尽,目光微瞬杜人龙,含笑答道:奚大侠有话但说无妨,难道是杜小侠遗失了什么珍贵之物吗? 奚沅拍手笑道:无怪徐兄要以卜筮隐身,果然妙算神机,一测即中!不过你一口一声奚大侠,叫得我太难为情,须知奚沅徒有虚名,真才实学方面,比起这两位少年英杰简直有霄壤之别呢! 他跟着便把杜人龙武林重宝碧玉灵蜍被窃之事,对徐荻叙述一遍,说完哈哈笑道:慢说葛、杜两小侠一身绝世武学,就是奚沅这点微末功行,贴身之物被人取走而不自觉,除非你们这南徐北骆,妙手神偷和赛方朔二人之外,余子也绝难办到!所以起初不免连徐兄一齐猜疑在内!但如今徐兄以磊落胸怀,一见之下,把真面目坦然相示,南徐之疑,当然不提。不过你们这两位妙手空空,听说足迹不大离开江南塞北,徐兄既到滇中,难道那赛方朔骆松年也在这西南一带吗?

妙手神偷徐荻听完,向杜人龙微笑说道:碧玉灵蜍虽然是武林之中万象觊觎的罕见奇宝,但无德者不仅不足居之,反足为本身怀璧贾祸!杜小侠请放宽心,包在徐荻身上。明日清晨,定使这罕世之宝,完璧归赵! 杜人龙不禁大喜,急忙问他何以有此把握?妙手神偷徐荻举杯笑道:我因久居江南,忽动游兴,遂由西北开始,一直游到此间。但昨日一进这会泽县城,就看见我那同行死冤家赛方朔骆松年,居然也在此处!不由暗想他绝不会同我一样忽动游兴,逛趟西南,必然是觊觎什么重宝奇珍,才会来此!遂尾随到他所住的一座破庙之内,躲入神龛,暗暗窃听。果然那骆松年自言自语说道:想不到这次得手以后,归途之中,还有这大收获,此行着实不虚!但那几人看来不太好惹,这破庙之内容易引人注意,不能再住,索性搬到城内旅店,埋头不出住上几天,等他们走后再行。这两件盖世奇珍,岂不就可永为我骆松年所有?他那里得意忘形,自吐机密,却万想不到有我这样生死对头正隔着一层神龛布幔,听得清清楚楚!我听他得了两件盖世奇宝,正想用条妙计给他弄个偷龙转凤的黑吃黑手法,不想今日酒楼,便即巧遇三位!互相遭逢印证之下,骆松年所谓的两件奇宝的其中之一,必然就是杜小侠所失的碧玉灵蜍;其他一件,则尚不知何物。不管怎样,明日清晨我定把骆松年引到这会泽城东的一片松林之内。因我与他交手多次,功力相若,几乎谁也无法胜谁,到时或由奚大侠或由二位小侠,任何一位出手把他制住,所失之物还怕不完璧归赵?

葛龙骧、杜人龙自然欣喜,奚沅却在拈杯沉吟。徐荻笑道:奚大侠想些什么?是否徐荻所言不妥? 奚沅摇头说道:徐兄安排,哪有不妥之理?我是在想这云南境中,有什奇珍异宝,竟能把那赛方朔骆松年自塞北引来。你们一南一北两位神偷,平素目高于底,差一点的东西怎会看在眼内?骆松年居然不辞万里迢遥,他到手的绝非寻常之物!但再三忖度,均想不出,只好等明晨将他制倒之时,搜索囊中,才可知其究竟的了。 那片松林占地不小,是在会泽城东六、七里外,鹤骨虬枝,苍鳞瘿甲,古藤盘节,穹石埋根,地势极为幽邃。 奚、葛、杜三人凌晨即到,择了一株绝大古松,藏身其中。约莫等到寅卯之交,来路之上,一先一后风驰电掣奔来两条人影,看出先前一个正是昨日酒楼相遇的妙手神偷徐荻,另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不问可知,定是赛方朔骆松年无疑。

徐荻身形才到林中,葛龙骧因见骆松年紧随在后,相距不远,不好出声招呼,遂摘了几枚松针,往徐荻眼前弹射而过。徐荻会意三人已到,笑吟吟负手相待。 霎时一条高大人影,凌空飞落,一见面即怒声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矮鬼,怎的到处显魂?我此番纯系游历西南,哪里会如你所言,做了什么好买卖。意图分润,岂非做梦!不过我们多年旧账,始终未清,在此一会也好。你看这松林幽静已极,无人相扰,这次不分一个强存弱亡,谁也不许先行逃走。 妙手神偷徐荻笑嘻嘻说道:一别多年,想不到老骆的火燎脾气,不但丝毫未改,反而把全身上下仅带几分人味的那一点江湖豪气,也自散除干净!在真人面前,何必说什么假话?你囊中那两件东西,要不是武林罕见的至宝奇珍,徐荻还真看不上眼!这种意外之财,见者有份,何况我们谊属同行。你说你是分我那只碧玉灵蜍,还是另外一件?

赛方朔骆松年见自己身畔之物,徐荻竟然知道,不觉微愕,浓眉方自一剔,徐荻又笑道:老骆不要惊疑,我并不会什么诸葛武侯的马前神课,能掐会算,只怪你自己得意忘形,过分大意!昨日午后,你在那破庙之中,喃喃自语之际,我化身仙佛,高坐神龛,一字一句把你所吐供状,全部听在耳内,难道你想腆着脸儿赖账? 骆松年听机密果然无意泄漏,不禁老羞成怒,恨声喝道:你骆大太爷洪福齐天,有意无意之间,果然是得了两件罕世奇宝!但凭你那几手毛拳毛脚,怎配得上要求分润?不要啰嗦惹厌,还是赶快受死,尝尝我这几年间新练的旋风掌法滋味如何? 妙手神偷徐荻手指骆松年,哈哈笑道:不知羞的老骆,自称什么洪福齐天,依我看来,你简直是叫鬼魂缠腿!吹胡子瞪眼唬得了谁?你那点鬼门道有什么稀罕?要打就打!

就借着手指骆松年笑骂之势,话音方落,指尖几乎已到对方胸前,但不吐即收,伏身出腿扫叶盘根,逼得骆松年仓促之间无以应变,只得跃起半空!徐荻跟手回环发掌,一连两招,便把个鼎鼎大名的赛方朔骆松年,弄得左拦右架,连纵带躲地退出了一丈多远。 妙手神偷徐荻存心呕他,也不趁势追逼,依旧卓立当地,微微笑道:老骆莫慌,这几下不算,我只是试试这多年来,你到底长了几分能耐? 赛方朔骆松年满脸通红,一语不答,一步步的慢慢走近。妙手神偷徐荻,貌虽从容镇静,其实知道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也在全神戒备!见骆松年走到离自己不过六、七尺时,还不止步,不由笑问道:老骆,你想 话刚出口,骆松年暴吼声中,掌挟掠风,当胸猛击而至!妙手神偷不肯硬接,滑步转身,以白猿掌法拆招。两个南北名家,功力悉敌,打了个虎跃龙腾,沙飞走石。

葛龙骧等隐身古树,看得分明,徐荻所长在于轻功较好,变化灵妙;骆松年则以掌力沉雄,下盘稳固,超过对方。这样动手下去,三、五百招之内,恐怕根本难以明显分出胜负。骆松年所窃的是杜人龙之物,大可明面索讨,不必在暗中相助徐荻,遂出声喊道:徐兄住手!葛龙骧要亲自向这位骆当家的,索还我师弟的身藏至宝,碧玉灵蜍! 这一发话出声,场中交手的两人,立时往外一分。徐荻自然早在意中,骆松年却因对方有伏,大吃一惊!抬头循声看处,只见一株古树的虬枝之上,现出一个中年乞丐与两个英俊少年。 葛龙骧不欲多事结怨,心想显些功力,镇住对方,把碧玉灵蜍好好交出,便即算了!遂向奚沅及杜人龙说道:奚兄与杜师弟稍待,我去把碧玉灵蜍取回。说完,就在所坐虬枝之上,起立举步,一直走到梢头极细之处,松枝仍然不见大动,只是微微上下起伏。

葛龙骧所立之处,离地约有三丈,一提真气,顿时青衫飘飘,好似人被松枝微颤之力弹起,缓缓落下。等到足踏地面,连膝盖都未稍屈,依旧原式未动,满面春风,向赛方朔骆松年抱拳说道:在下葛龙骧,那只碧玉灵蜍是我师弟杜人龙的师门重宝,不容遗失,骆当家的可否赐还? 葛龙骧这种凌空飘坠的身法,极其轻灵美妙,自自然然,看不出丝毫蓄意骄人、矫揉造作之处。南徐北骆均是行家,尤其是妙手神偷徐荻,夙以轻功之技自诩,一见之下,也暗暗心惊,知道昨日奚沅所说不差,这两位少年果然身怀绝世武学,自己差得太远。 骆松年则更知敌方不但势强,而且人手又多,不把碧玉灵蜍乖乖送出,定然难逃公道!但人性多贪,这类稀世奇珍到手以后,叫他再拿出来,岂所甘愿?眼珠一转,哈哈笑道:骆松年以胠箧小技,游戏人间,岂是真正贪鄙?前日我不过见三位一行,器宇非凡,英风侠骨,仰慕有意,结识无由,才和那位小侠,开了一个小小玩笑,要想以为进身缔交之阶。谁知得手一看,竟是那等重宝,正欲设法送还,不想徐兄误会相邀,以至在此巧遇。碧玉灵蜍在我囊中妥善保存,敬以原璧归赵!伸手右肋下的一个软革囊中,慢慢摸出那只碧玉灵蜍,向葛龙骧递去。

葛龙骧虽然讨厌他这些自作解嘲之语,但人家既已甘心还宝,何必再加讥诮。方待伸手接取,突然觉得骆松年眼光之中,好似含有一种诡秘之色。他如今阅历大增,知道眼为心之苗,对方眼光诡秘,可能这只碧玉灵蜍,竟含有什么阴谋在内。心中一生戒意,不但未伸手接取,反把内家真气凝贯右臂。 骆松年见葛龙骧不接碧玉灵蜍,狞笑一声,右手一扬,但打出的不是碧玉灵蜍,却是一根淬毒丧门钉!一点银星之中,略闪青芒,向葛龙骧迎面打到。人却不管所发丧门钉打中对方与否,提气倒纵,一个云里翻身便欲往林外逃去。 本来对面发难,不易躲避,但因葛龙骧先机知戒,内家真气早已提足,丧门钉星一闪之时,右掌微翻,便自震飞半空。左手默运弹指神通,屈指轻弹。嘶的一缕劲风过处,骆松年还未能纵到一丈,便自吭然出声,往下坠落。 古松上的小摩勒杜人龙,生怕那碧玉灵蜍在骆松年落地之时有所残损,身形一闪,宛如飞燕掠风,半空中便在骆松年手内夺回碧玉灵蜍,飘然落地,与葛龙骧并肩而立。 葛龙骧见所失之物业已取回,正等替骆松年解开穴道放走,杜人龙伸手一拦说道:葛师兄!此贼何等阴恶?他在明递碧玉灵蜍的右掌之中,暗藏一根淬毒丧门钉,倘若你不识先机,洞悉恶计,贸然伸手相接之时,他只须就势轻轻一按,请问该是个什么光景?如此之人,还不赶快除去,留他作什? 葛龙骧摇头含笑说道:他虽然用心险恶,但我何曾有损毫发?动辄杀人,并不是真正侠义之道。何况世界多少极善之人,都是从无边孽海之中,猛一回头便登彼岸!远者不提,摩伽仙子与风流教主二人,岂不是最好榜样?像骆松年这种人物,倘使怙恶不悛,欲加行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不放他一次,以观后效?说罢又要动手解穴。 奚沅与徐荻二人,均在暗暗点头,钦佩葛龙骧的仁义胸怀。 但杜人龙却仍然把手一拦说道:纵然依师兄之意放他,我也要看看他所谓另一件稀世奇珍,偷的是何人之物? 三人被他一语提醒,果然徐荻曾听这骆松年自言自语,说是到手两件稀世奇珍,还有一件究是何物?杜人龙一搜骆松年身上,并无甚贵重物件,但打开他左肋下方才盛放碧玉灵蜍的软革囊时,只见其中还有一只丝袋。杜人龙一松袋口,突然脱口惊呼,伸手取出一条软绵绵、金闪闪的四、五尺长之物,周身密布鳞甲,头尾俱全,竟是一条金龙,龙头之上并有寸余长的两只小小龙角。 奚沅自杜人龙手中取过仔细一看,并揭起龙尾的一片小鳞,就口运气一吹,立时成了一根软中有硬,硬中带软的金龙宝杖!遂扭头向葛龙骧说道:这就是我老友归云堡主万云樵的那根毒龙软杖!十月初三的百杖争雄大会之中,就是要以此杖赠送赴会英雄中杖法最高之人,却怎的会被这贼子盗走?葛小侠给他解开穴道,我来问上一问! 葛龙骧微微一笑,也不伸手解穴,只照准那位北道神偷赛方朔骆松年的肋下,又复屈指轻弹,骆松年顿时血脉流通,慢慢爬起。见碧玉灵蜍和毒龙软杖,均在对方手中,两只凶眼不由瞪得几乎喷出火来,尤其对妙手神偷徐荻,不住暗挫钢牙,似是恨入骨髓。 徐荻不禁失笑说道:骆兄何必作出这副难看面孔?碧玉灵蜍本是杜小侠所有,原璧归赵,理所当然。至于毒龙软杖,也正是奚大侠老友归云堡主万云樵之物,人家代友追赃,我不过居中牵线,为你们引见引见,何苦看成什么深仇大怨?奚大侠是穷家帮长老之一,江湖中有名的神乞奚三,若问你话时,还是放聪明些,照直说的好。 赛方朔骆松年双眼之中,布满红丝,切齿狞声说道:徐荻矮鬼!你不要仗着别人威势,来欺压你骆大太爷。闯荡江湖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骆松年不曾见过?这点骨气,总还会有。艺业不敌,杀剐任便,不要啰嗦,却莫怪骆松年口角刻薄!索性卖句狂言,今日杀我便罢,如若假充仁义放走我,十日之内,必然设法重取这一蜍一杖! 妙手神偷徐荻见他仍然这般傲气,冷笑一声,方待开口,葛龙骧已先笑道:骨气二字,不是你这般解释!须知择善才能固执。像阁下窃人之物,被原主追回,却反恼羞成怒,在下无以名之,只有迷途难返四字差可相赠!彼此无甚深仇,便没有那几句激将之言,也不会杀你。至于若真觊觎这两件武林奇宝,则不论明夺暗取,均请于十月初三以前,驾临乌蒙山归云堡,否则万堡主寿辰一过,我等便即东返,不再相候。 赛方朔骆松年悻悻无言,又复死盯住杜人龙手中的碧玉灵蜍,与奚沅手中的毒龙软杖几眼,转身走出林外。 杜人龙揣好碧玉灵蜍,自奚沅手中接过那毒龙软杖,略一盘弄,觉得软中带硬,硬中有软,趁手已极!遂向葛龙骧笑道:葛师兄!我们似乎应该把这根宝杖,先送还那位归云堡主百岁寿星万神叟,然后再按他规定,在百杖争雄大会之上,以本身杖法造诣,夺取这罕世之物。 葛龙骧点头说道:当然如此,凭师弟那几手精妙无伦的杖法,这根毒龙软杖还不是你囊中之物吗? 奚沅听葛龙骧夸赞杜人龙杖法精妙之语,竟似能在百杖争雄大会之上稳占鳌头!不由心中略有不服,暗忖:休看你们是当今武林第一奇人涵青阁主诸一涵门下,各自身怀绝世武学,但杖法一门,却自古皆推丐帮所传镇帮杖法为各派翘楚。好在自己身受他们救命重恩,早就想要夺取此杖,作为酬劳,等到归云堡内,再见机行事便了。 会泽离滇、黔边境,本不算远,徐荻有事作别自去,三人依然从容流览,恰好赶到十月初二夜间,独杖神叟万云樵百寿宴开之时,到了乌蒙山归云堡内。 归云堡倚山而建,气势宏伟,因四方贺客甚多,身分不一。 三人一到山脚,即已有人接待通报,等走至堡门之时,独杖神叟万云樵听说多年未见的老友远来,竟自离席远迎,亲自恭立相接。 葛龙骧、杜人龙见这位万堡主,白发银须,精神矍铄,虽已达期颐,看去顶多像是古稀光景。万云樵却也老眼识人,互相见过以后,手把奚沅肩头,哈哈笑道:九年未见贤弟,几乎想煞你这老哥哥了!这两位小侠,仙露明珠,九天清晶,是我万云樵生平罕见人物!竟与贤弟一同宠降,归云堡平添不少光彩。 话说之间,一齐走进大厅。奚沅因见宾客甚多,葛龙骧师门威望太大,不便惊人耳目,遂未告知万云樵。直到寿宴毕,一干宾客均回宾馆歇息,等待明日盛会。 大厅上只剩下老堡主万云樵,陪同奚、葛、杜三人啜茗闲谈之时,奚沅才笑向万雪樵说道:大哥昔日威震西南的那根毒龙软杖,现在何处? 万云樵微微一愕,旋即哈哈笑道:我说贤弟怎的忽然记起你这老哥哥来?原来是想要打我那根毒龙软杖主意!我厌倦江湖,买山归隐,久已不用此杖。贤弟若早来数月,当可无条件相赠,但如今既已定下这百杖争雄大会,四方宾客又已来得不少,却无法偏私贤弟一人。好在你们穷家帮杖法,冠冕武林,放眼群雄,无一是你杖下十合之将,不过要累贤弟费点手脚,并让我瞻仰几手杖法绝招以后,再行送你便了! 奚沅笑道:大哥不要会错小弟之意,我是问你此杖目前可在? 万云樵微诧道:这根毒龙软杖,是明日大会群雄竞夺之物,当然在此!那供桌上两支寿烛当中的丝囊之内,不就是吗? 奚沅含笑说:好在彼此不是外人,大哥请恕小弟唐突。我想此时先借一观,是否大哥当年所用原物? 万云樵听出奚沅话中有话,取过桌上丝囊,但囊一离桌,便知分量不对,寿眉一扬,用鹰爪力捏断束囊丝绳。囊中所贮只是一盘山藤,哪里是什么罕世奇珍毒龙软杖?这一来万云樵几乎急煞!宝杖失窃事小,明日大会之上不见此物,四方宾客岂不以为自己故意欺人?不由面容骤变,向奚沅急声问道:贤弟既知毒龙软杖被窃,此事系何人所为?请速见告!亏得贤弟今夜指我迷津,不然明天当众开囊,万云樵却以何颜相对四方宾客?但就这样,一夜光阴要想追回原物,恐怕太难。究应如何处理,愚兄忙中无计,亦请贤弟为我代画一策! 奚沅笑吟吟的,从身边取出夺自赛方朔骆松年的那只丝囊,递与万云樵道:大哥不必愁急,小弟等一行在途中曾因巧遇,略效微劳,请看这是不是大哥的成名宝杖? 独杖神叟万云樵一见丝囊,便已心喜,等接过手中,因系用惯之物,不必打开便知无错,含笑说道:贤弟此举为我顾全了不少颜面,但愚兄真应愧死。究是何人用这种偷天换日之法盗去宝杖,而使我全堡之人均自茫无所知?贤弟请看,此贼确实费了一番苦心,这两只丝囊居然做的是一模一样,外形上丝毫看不出有真假之别呢! 奚沅莞尔一笑,遂把在会泽城中,巧遇北骆、南徐两位偷中圣手经过,略说一遍,独杖神叟万云樵方始恍然大悟。 一番谈笑各自安息,次日便是万云樵期颐整寿正日。四方宾客登堂拜寿以后,万云樵在酒宴之中说明,自己年登上寿,久谢江湖,昔年费尽匠心、精工打造的一根毒龙软杖,闲置可惜,遂起了赠烈士之意,不传徒,不传子,而欲将此杖赠与今日在座宾客之内对杖法一途造诣最高之人。说完取过桌上丝囊打开,命人把那条毒龙软杖悬向预先搭设的夺魁台口,便请群雄后园一会。 贺客之中,约有半数以上,均是为想人前逞能,夺取毒龙杖而来,听主人话到正题,一齐无心酒食,拥向后园。夺魁台高丈许,宽敞异常,那根毒龙软杖悬在台口中央,杖尾随风轻摇,鳞甲金光闪烁,栩栩欲活。 万云樵首先缓步登台,向两旁看棚之内的济济群雄抱拳施礼,朗声说道:万某设这百杖争雄大会之意,一来是要使我这根毒龙软杖,得一适当主人。仗以扫荡群魔,扶持正义;二来万某生平使杖,借此机缘,也可见识见识天下杖法名家的各种高妙手法,为我这百岁生日,留一不磨纪念!故而此会主旨,全在以技联谊,以武会友。集天下武林技艺,合四海奇人良才,相互磋磨,以便武林功夫不致失传,继续传扬。各位千万不可过分存有得失之念,并切忌伤人!少时互相过手,点到为止,高下自有公论,倘若恃技伤人,虽胜亦败!万云樵话已讲完,点苍四友与黔灵三真,随我同作评判,一观各位高明绝技。话完退回台下正中的特设评判席上,东、西棚之中的一干江湖豪客,凡自认精于杖法之人,遂纷纷起立,登台献技。 葛龙骧、杜人龙与奚沅坐在东看棚中,一直看到申牌时分,夺魁台所见到的全是些世俗武学,只有一位沧州镖客旋风杖童琦,连败五人,正向台下叫阵,似乎有点鸡群之鹤模样。 奚沅向葛、杜二人低声笑道:今日之会,看来无甚高人,不值得二位亲自出手。现在时已不早,待奚沅献丑,夺来宝杖,转赠杜小侠吧! 葛龙骧伸手一拦,不令奚沅起身,眼神凝注那十几张评判人的座位之中,庄容说道:奚兄且慢!杜师弟你看,中间万堡主所坐左首末席之上,方才自行就座的白须黑发矮瘦老者,不就是我们在剑门关所遇的铁指怪仙翁伍天弘吗? 奚沅闻言大惊,注目看时,果然是那位铁指怪仙翁伍天弘,不知从何处掩来,悄悄地坐到中央主位之上,连独杖神叟万云樵请来评判的点苍四友和黔灵三真,则以为伍天弘也是主人好友,未加注意。 这位名列双魔一怪的武林奇人,突然现身,奚沅不由担心今天老友万云樵这场高高兴兴的百杖争雄大会,可能要被这位怪仙翁搅得天翻地覆!方把双眉一皱,寻思如何向伍天弘答话,杜人龙已先说道:葛师兄,怪事真多,这伍老头居然准时赴约,难道他真把那黑天狐宇文屏的藏处探听出来了吗?不管怎样,此人既来,躲也躲他不过,索性让我上台,略显师门身法,看看这老头子认出以后可有顾忌? 说罢,自座中起立,缓步走到台门,朗声向夺魁台上的旋风杖童琦发话说道:童朋友,在下杜人龙领教高招。 他真力早就蓄满,双掌端平,猛然一翻,往下虚空一按,人便如只脱弦疾箭一般,向斜上方拔起两丈来高。直到势尽以后,双手平分,掉头向下,身躯一躬一伸,便已到达夺魁台上,点尘不惊,轻轻落地。 这一手轻功绝技,自五丈以外凌空飞渡,而身法又极其巧妙轻灵,不但台上连胜五阵,正在洋洋自得的沧州镖客旋风杖童琦顿时色沮,连东、西两棚群雄,也被一齐镇住,鸦雀无声。 杜人龙故意卖武,人落台上,依然心注那位铁指怪仙翁伍天弘。果然听见他低声自语说道:咦!小鬼真正有两套,潜龙升天转化成神龙过海,这不是老化子的龙形八式身法吗? 杜人龙听他业已认出自己来历,知道必会稍存顾忌,不至过分任性恃强,心中一放,遂专心应付对手。这夺魁台两旁的兵器架上,别无其他兵器,清一色的插着十来根长杖。杜人龙随手取了一根,一拧一抖,一片漩光。那被杜人龙飞跃过台威势所慑的旋风杖童琦,此时心中倒已一宽,暗想原来这少年轻功虽然极高,杖法却是外行,不然怎会把长杖当做枪抖? 但奚沅却是一惊不小,急向葛龙骧问道:葛小侠,杜小侠究竟是否与你同一师承?他这拧杖法,怎的与我们穷家帮中的镇帮杖法降魔三十六杖,有极其相似之处呢? 葛龙骧微笑答道:我杜师弟与贵帮颇有渊源,他的来历以后再说,咦!奚兄你向西看,棚中那衣衫褴褛的瘦长之人,目射凶光,向台口直凑,好似心怀恶意,他莫非也是丐帮弟子吗? 奚沅定睛一看,皱眉说道:此人我倒认识,名叫边昌寿,名号人称铁杖镇西康,心狠手毒,武功极高,在西南边陲也是一个有数煞星!他平素不修边幅,以至衣衫褴褛,却并不是我们穷家帮中弟子。 这时夺魁台上业已动手。小摩勒杜人龙方才抖那杖花,是故意向台下中席上坐的铁指怪仙翁伍天弘显露来历,令他有所避忌,但动手对付这位沧州镖客旋风杖童琦之时,却不肯轻易施展师门心法。他未拜独臂穷神柳悟非之前,本以一条九合金丝棒威震江都,与两位兄长合称扬州三杰,此时遂以手中长杖,当做软棒使用。 杜人龙从师以来,独臂穷神柳悟非何等好胜?为使他不至与葛龙骧等人相差过分悬殊,旦夕之间,拼命授以内家上乘心法,冷云谷护法之行,获益更多,所以长杖虽然未使绝学,却依然杖风虎虎,威势无伦!不到十招,便把个旋风杖童琦,逼得认败服输,下台而去。 奚沅见杜人龙初上台时,一抖杖花,委实与自己镇帮杖法极为相似,由不得凝神注目,但见他正式对敌,用的又是普通招术。就在奚沅暗地狐疑,葛龙骧心中想事的眨眼之间,杜人龙业已用昔年所擅的九合金丝棒法,糅以其他内家功力,连败八雄,几乎无人敢再上台。中席上的那位铁指怪仙翁伍天弘,却手捻长须,目注杜人龙,脸含得意微笑。 这百杖争雄大会主人,归云堡主独杖神叟万云樵,本心就想把那根毒龙软杖赠与奚沅,知道杜人龙是与奚沅同来之人,他连胜多场之下,见赶会群雄,均以爱惜昔日名头,不愿上台孤注一掷之意,遂起座朗声说道:四座高朋,如无人上台再与杜小侠比赛,万某这根毒龙软杖,就 话犹未了,西看棚中暴吼一声,且慢!语音摇曳之中,人已用八步赶蝉的轻功纵上高台,正是奚沅所说的那个铁杖镇西康,西南恶煞边昌寿!杜人龙打量这边昌寿,鹰鼻鹞眼,兔耳猴肋,目露凶光,眉蕴杀气。光从这副相貌,便已看出来人不是善良之辈,但上台身法却颇不俗,知道可能是个劲敌,微微含笑问道:尊驾高名上姓? 边昌寿两道三角浓眉一皱,嘴角微撇,满面不屑之容,冷笑答道:认不得铁杖镇西康边昌寿,你还走的什么西南道路?他那路字出口一半,面容忽变,缩颈低头,拧身左闪。忽然一粒瓜子擦着他右耳飞过,夺的一声,陷入台柱之中,约有半寸。 边昌寿回身方欲向四处寻人破口责骂,但转念一想,一粒瓜子能有如此威力,分明是内家极上乘的借物伤人手法,在所约帮手未到之前,此人还是暂时不惹为是。踌躇转念之际,杜人龙已先笑道:江湖之中,随处皆有高人奇士,何况这西南诸省,向为卧虎藏龙之地,尊驾铁杖就算能镇西康,也未必便镇得住在下。 边昌寿知道暗发瓜子警戒自己之人难惹,回头向杜人龙冷笑一声,倨傲神情,丝毫不改说道:边昌寿的追魂铁杖,岂是这样轻易让你见识?我们今天在夺取万堡主所悬的大会彩头毒龙软杖之外,我还与你赌上一物,可敢应允? 杜人龙被这边昌寿的不逊神色,撩动得俊目闪光,点头说道:尊驾请讲,你看中杜人龙身边何物? 边昌寿沉声说道:我要赌你的武林至宝,碧玉灵蜍! 此语一出,四座哗然一惊,连铁指怪仙翁伍天弘也哦了一声,但旋即全场静寂,凝神注视。 东看棚中的葛龙骧、奚沅与夺魁台上的杜人龙,闻言也均心头雪亮,知道这铁杖镇西康边昌寿,定是那位北道神偷赛方朔骆松年所约来的高手。 杜人龙一阵朗声长笑,宛如龙吟虎啸,笑毕目光微逞鄙薄之色问道:尊驾原来是与那鼠窃骆松年一党。你说得不错,碧玉灵蜍确实在我身边,但这是武林之中万众觊觎的稀世奇宝,不知尊驾身有何物足为赌注? 边昌寿被杜人龙一下问住,略为嗫嚅,凶眼一瞪,狞声说道:边某就以项上人头作为赌注,有何不可? 杜人龙又复纵声大笑说道:头颅虽然无价,但那指的是忠臣孝子仁人侠士的大好头颅!像尊驾这种头颅,要说配作我的碧玉灵蜍赌注,简直有点污辱武林至宝!何况万堡主期颐人瑞,寿筵良辰,这夺魁台上也不容有凶杀之事。这样好了,杜人龙卖句狂言,三十招内,我若不使你自称威镇西康的追魂铁杖出手,便把碧玉灵蜍双手奉上。但若杜某三十招内胜你之时,也不要你的项上人头,只要你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立誓不再在江湖为恶! 杜人龙这一番话,极其尖酸刻薄,但却大义凛然,面面俱到!在场群雄,知边昌寿手黑已极,在西南一带颇有名头,这杜人龙居然敢以碧玉灵蜍作赌,要在三十招内战败此人,未免太已胆大!那位铁指怪仙翁伍天弘,却似对杜人龙越看越爱,乐得拊掌高声赞道:好娃儿!就比嘴皮子,这一杖也非胜不可! 他这一忘形拊掌,老堡主独杖神叟万云樵这才注意到评判席中添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惊奇注目之下,突然想起他那黑须白发异相,不由脸色一变,眉头深锁,方待起身招呼,谢罪怠慢,奚沅见状已自东台踅过,附耳低声说明此老性情,告知万云樵装作不识,任他自去最好。 这时台上那位铁杖镇西康边昌寿,已被杜人龙刻薄挖苦得怒发如狂,偏又还不出话,只得一探腰间,扯出一条一尺六寸长的短短铁棒,恨声说道:小贼不要猖狂,你有仁义之意,边大太爷却有蛇蝎之心!不好好献上碧玉灵蜍,我却不管什么叫做期颐寿诞吉日良辰,追魂铁杖之下,照样叫你粉身碎骨!话完手到,铁棒毒蛇寻穴,疾点杜人龙左胸乳下。 杜人龙见他手中明明是根短短铁棒,却偏要叫做追魂铁杖便知其中定有花样。表面依旧按通常过手姿态,缩胸避棒,使对方略差寸许未能点上,其实业已深存戒意,暗把全身重心移到了双足的足跟,以备万一有变,随时均可纵出。 果然边昌寿一点不中,狞笑一声,格登微响,铁棒突增一倍,长达三尺!杜人龙蓄力微发,足跟点地,如同随着他那铁棒伸缩一般,飘身后退,依然不多不少保持那寸许之差,不容对方兵刃沾衣。 边昌寿钢牙微挫,顿腕收棒,招化玉带缠腰,但棒到半途,格登又响,业已变成了五尺出头的一根长杖,挟着无比惊风,拦腰横扫!杜人龙笑声中,一跃冲天,掉头杖化猿公剑法绝招斜挂飞泉,一片漩光,宛如星河倒泻,逼得边昌寿闪避连连,退出五步。 杜人龙人落台板,微哂说道:我以为你这铁杖,真有什么追魂夺命之能,原来不过像乌龟头一般可以伸缩而已!我已让你三杖,还你一手,尚有二十六招,赶紧与我小心应付。看你这铁杖震西康,能接小爷几杖?话音之中,长杖突用玄坛鞭法,斜肩带背一招天外垂虹,跟着便是八母大枪中的鱼龙变化,判官笔中的丹凤朝阳。一连三式,三种外门兵刃中的奇绝招术,把那位铁杖镇西康边昌寿顿时弄得手忙脚乱,被杜人龙圈入一片寒光杖影之内。 奚沅也向刚自东看棚走过的葛龙骧,失声说道:葛小侠,你看杜小侠掌中这根长杖,忽剑忽鞭,忽枪忽笔,真与我穷家帮降魔杖法同一路数,并还更具神妙!用手一指台上又道:这一招骇浪翻澜,是枣阳槊中招式,即非奚沅所习的降魔杖法中所有。葛小侠方才曾说杜小侠与穷家帮大有渊源,务望明告,勿使奚沅无从揣度才好。 葛龙骧暗笑奚沅自找麻烦,但被他如此逼问,不得不说,低声笑道:杖法一途,武林各派之中,向推贵帮冠冕!但自昔年雁荡神乞匆促仙游,一套奇妙无比的九九八十一手万妙归元降魔杖法竟告失传!贵帮如今所传,只有六六三十六招,距全套杖法还不到一半!我杜师弟所得虽然较多,但也不过八八六十四手,那最关重要,也等于整套杖法奥秘精微所汇聚的最后一十七招,直到如今依然未为世晓!我杜师弟与贵帮委实极有渊源,他的授业恩师,便是贵派之中不愿意为名位束缚的出类拔萃的奇人,独臂穷神柳悟非柳大侠! 奚沅如梦初醒,红脸嗫嚅说道:神臂神丐,是奚沅师祖一辈。葛小侠,请恕奚沅失敬。 葛龙骧见奚沅窘得几乎要对自己改口行礼,不由失笑,摆手说道:我与杜师弟,先前不肯说明来历,就因为知道独臂穷神在贵帮之中,行辈极尊,怕奚兄拘于礼教,不好相处。我们最好不论师门,各交各的朋友,越脱略越好!此事不乏先例,譬如独臂穷神原与家师平辈,但他却偏要与我兄弟相称,稍有拂逆,便自不悦。我也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叫柳大哥呢! 他目光微睨台上,又笑声说道:万妙归元降魔杖法,不愧为穷家帮一派的镇帮之宝,果然妙用无方!奚兄请看,我杜师弟尚未出全力,便自逼得那位铁杖镇西康边昌寿根本无法还手。这是第十九招混元拐法浪卷流沙,边昌寿无法闪避,必然跃起空中,则第二十招太祖棒的横扫乾坤一发,杜师弟便可胜定。 奚沅听葛龙骧对万妙归元降魔杖法的奥秘之处,说来如数家珍,不由佩服已极! 台上的杜人龙,掌中长杖贴地猛扫浪卷流沙,逼得边昌寿无法闪避,果如葛龙骧所料,跃起半空避杖。杜人龙哈哈一笑,长身挥杖招化太祖棒中绝学横扫乾坤,变式迅疾,威势无伦。边昌寿在半空,委实无可避!但边昌寿心思甚歹毒,见杜人龙变招之快,万般无奈之中,竟图拼个两败俱伤。追魂铁杖脱手飞掷,确向杜人龙当头猛砸。 杜人龙防不到他有这一手,不等横扫乾坤招式用老,立即回收。长杖一黏一甩,边昌寿的追魂铁杖,飞入半空!自己也把长杖插还兵架上,不骄不矜,和声拱手说道:杜人龙幸不辱命,三十招之内,使阁下铁杖脱手。敬请如先前所约之言,从此退出武林,莫再涉及江湖恩怨。 许昌寿身落台上,羞愧得无地自容,正不知怎样答话,台下正中评判师上的左首末端,有人叫道:杜小鬼莫要得意!若不是你那几手鬼画桃符,还算不错,能逼得这臭贼无法匀手施展下流伎俩,那只碧玉灵蜍只怕早已成了彩头,变做这臭贼的囊中之物。来来来,我给你看点东西,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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