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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生死盟 諸葛青雲 20578 2023-02-05
索明大笑说道:萧姑娘请放宽心,南宫少侠如今身分不同,是我们这里特殊的吃香人物,就算索明生心害他,也还有比我身分更高之人善加维护,不会答应呢! 萧瑶知道索明口中的比他身分更高之人,定是指那与五毒神妃木小萍姐妹相称,如今已与南宫敬结了合体孽缘的氤氲仙姬皇甫婷等,却不加点破,只是朗声说道:好,双方约会既定,萧瑶与上官奇就此告别,我们于五十日后再见! 索明抱拳笑道:索某届时定以丰盛的酒宴款待两位侠驾! 顾朗轩笑道:索壑主,你这千鬼壑中虽然肴精酒美,但那两位黑白无常却也真够厉害!希望下次来时 索明赧然一笑,向萧瑶双翘拇指赞道:这次是因萧姑娘的神功无敌!索明才想出那黑白无常以三合一之策,下次则由木神妃亲自接待,情况自然不同语音至此,略顿一顿,哈哈大笑又道:但索明虽弄狡猾,仍落下风,萧姑娘以一人之力,把索明特别邀来的三位雄于掌力之人,震得二死一伤,委实足以传誉武林、傲视当世的了!

萧瑶问道:死的是谁?伤的是谁? 索明摇手笑道:萧姑娘此时莫问,且等五十日后再说,下次相聚,倘若彼此为友?自然一笔勾销,倘若彼此力敌?再把前后总帐,来场总结。 萧瑶点了点头,转面向顾朗轩说道:上官兄!我们走吧! 顾朗轩含笑举步,索明率领红黑二判跟手下鬼卒,抱拳送客。 离了千鬼壑,顾朗轩向萧瑶问道:瑶妹,我们如今没有别的事了,是否直奔昆仑? 萧瑶伸出左手的食中二指,扬眉笑道:还有两件事儿! 顾朗轩一怔,萧瑶娇笑说道:这两件事儿,全是与顾兄有关,第一件是请你恢复你紫竹书生的绝世风神,莫要再扮这副龙钟老态,第二件是走趟伏牛山双松谷口,毁掉谷中空墓! 顾朗轩皱眉欲语,萧瑶娇笑又道:顾兄莫要皱眉,南宫敬本性已迷,前情尽忘,何况又不与我们同在一起,你哪里还有乔装的必要?恢复本来面目,不单自己舒服,也让我看得顺眼一点,更免得旁人以讹传讹,说是红衣昆仑萧瑶与活钟馗上官奇,有什白发红颜的畸形之恋?

顾朗轩说不过她,方自苦笑一声,萧瑶又复笑道:至于伏牛山之行,我不单要毁却空墓,并还要树立新碑,说明紫竹书生未死,以期使那位梅花女侠林傲霜看见,免得你们好事多磨,情天生缺! 顾朗摇手说道:瑶妹,我答应你照办第一件事儿,但第二件事儿却是不必! 萧瑶问道:为何不必,难道顾兄对那位梅花女侠林傲霜业已忘情? 这句问话,若在别人口中,委实很难答覆! 但顾朗轩却立即应声答道:瑶妹说哪里话来,顾朗轩不是个喜新忘旧的薄幸之人,虽然瑶妹对我情深如海,义重如山,武学文才,风姿品貌,更是绝世无双,但因我与林傲霜定情在前,仍对她无法忘掉! 萧瑶以一双翦水双瞳盯在顾朗轩脸上,点头赞道:好男儿,好丈夫,古人说得对: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顾兄若是喜新忘旧,见异思迁,则你这紫竹书生四字,也没有什么可敬可贵的了?

这几句赞语,听得顾朗轩脸上发烧,却苦于无法作答。 萧瑶见他木然不动,娇声笑道:顾兄,你是个不轻言诺的铮铮奇男,怎么说话不算话? 顾朗轩起初一愕,但旋即会过意来,取出药中,把脸上的化装拭掉,并将一头花白头发,还原成乌亮色泽! 萧瑶看得啧啧赞道:好一位美男子,俏英雄!这样与我同赴昆仑,一路之上,才可使江湖儿女羡煞夷光,妒煞卫玠! 顾朗轩诧道:瑶妹之意,在一路之上,你还要大肆招摇? 萧瑶点头笑道:不单大肆招摇,我并要和你表现得特别亲热,期使江湖中纷纷传言,红衣昆仑萧瑶与紫竹书生顾朗轩是情投意合的武林剑侣! 顾朗轩双眉略蹙,目注萧瑶问道:瑶妹的这种打算,定是另有用意? 萧瑶点头答道:不错,但这种用意,仍是为你着想!

顾朗轩不解其意,茫茫然失声问道:瑶妹,你说什么?这种举措,是是为我着想? 萧瑶笑道:当然,我要使这种江湖流言传入梅花女侠林傲霜的耳中,使她妒火狂烧,前来找你责询薄幸之罪,那时一加解释,不就花好月圆,比你天涯海角苦苦寻她之举,容易得多么? 顾朗轩感动得目中含泪,凝注萧瑶叫道:瑶妹,你你的节操多高?心意多善?真真是一位大慈大悲、重人轻己的女菩萨! 萧瑶苦笑一声说道:我虽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菩萨心肠,但却并不希望真正变成魔鬼!将来在那位林姑娘的面前,顾兄务须替我解释清楚,还我清白才好! 顾朗轩叹道:瑶妹放心,只要我能见着林傲霜时,不惜为你屈膝,向她下上一跪! 萧瑶咦了一声,挑眉说道:为我下跪则甚?难道我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之事,必须求她宽恕?

顾朗轩俊脸微红,赧然不语! 萧瑶忽有所悟,伸出纤纤玉指,在顾朗轩额角之上点了一点说道:我明白了,顾兄好坏!美人娇嗔,最具风情,尤其在萧瑶这种容光盖代的洒脱娇娃身上表现出来,更是韵致独绝! 何况顾朗轩对她既感恩,又牵情,更佩服萧瑶的武功文采,智计胸襟,若非与林傲霜定情在先,不忍辜负,早就甘为这位红衣昆仑的裙下不二之臣,倾心拜倒!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顾朗轩虽是尽力克制,在感情防线之上,有时仍难免会出现漏洞,濒临崩溃之境! 如今他见了萧瑶风情万种的娇媚之状,忍不住轻伸猿臂,把这一位红衣昆仑揽入怀内。 萧瑶吃了一惊,扬眉问道:顾兄,你你这是作什? 顾朗轩俊目放光,盯在她那绝代娇靥之上,含笑叫道:瑶妹,你刚才说我好坏,我要问你,我坏在何处?

萧瑶白他一眼说道:你要向林傲霜不惜下跪则甚?是不是打算鱼掌兼得,一箭双雕? 顾朗轩不好意思点头,只是嘻嘻傻笑! 萧瑶娇笑说道:被我讲对了吧,像这等获鱼思掌、得陇望蜀之人,难道还不坏么? 顾朗轩不便答话,只把揽住萧瑶的那双手臂,搂得紧了一点! 萧瑶妙目之中闪烁奇光,盯着顾朗轩道:顾兄,说老实话,你是不得得陇望蜀,获鱼思掌? 顾朗轩觉得这是自己向萧瑶表达情意的大好机会,便红着俊脸,点了点头! 谁知他头儿才点,面颊之上业已脆生生地挨了一掌! 这一掌当然不会打重,萧瑶却于轻掴顾朗轩之时,娇躯微闪,挣脱了他的搂抱! 当然是极轻极轻的一记掌掴,却已使顾朗轩的整张俊脸完全通红! 萧瑶虽已挣脱搂抱,却仍站在顾朗轩的身边,看着他这副窘状,吃吃笑道:人家讲究求仁得仁,如今顾兄是思鱼得掌,难道还不高兴么?

顾朗轩委实拿这刁蛮侠女毫无办法,苦笑一声道:瑶妹,你你怎么出尔反尔? 这回轮到萧瑶表示惊讶地咦了一声,问道:我从来说话算话,决不轻诺,顾兄这出尔反尔一语,却自何来? 顾朗轩道:方才瑶妹不是说要在一路之上和我表现得特别亲热么? 萧瑶失笑说道:原来顾兄会错意了! 顾朗轩说道:会错意了?难道瑶妹所说的亲热二字,有什特别解释? 萧瑶点头笑道:要说有特别解释也可,就是我们两个当着人要表现得特别亲热,背着人却不可过份亲热! 顾朗轩皱眉问道:这种特别解释,定有特别道理? 萧瑶笑道:当然有特别道理,我已说过,要制造你我的绯色江湖流言,传入林傲霜的耳中,以期引起她妒嫉之心,则我们当着人之际,自然要表现得特别亲热一点!

顾朗轩点头道:这道理我懂,所不懂的是为何背着人时,却却不许我和瑶妹亲 他那亲热一语的热字尚未出口,萧瑶娇笑接道:这道理更容易懂,就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若于私室之中过份亲热,万一把持不住,岂不 顾朗轩疑惑萧瑶情意有变,急急问道:瑶妹不是对我 萧瑶颇为大方,毫不忸怩地接口笑道:不错,在你假扮上官奇之际,我便说过对你这块老骨头颇感兴趣,你如今却非我啃嚼骨头、享受滋味之时! 顾朗轩听得一怔,萧瑶又含笑道:我们之间虽然情投意合,你在时机未到前,却必须保持圣洁,否则,我萧瑶便不是圣女,而是荡女了! 顾朗轩目注萧瑶,失声问道:瑶妹,你你你要作圣女? 萧瑶笑道:我自知心肠太热,难超爱海,易堕情天,故而圣女虽不可期,最低限度,也要作一名圣妾!

顾朗轩苦笑说道:我只知古人有薄命怜卿甘作妾,伤心恨我未成名之句,却不知道圣妾二字是何出处? 萧瑶妙目微翻,扬眉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出处,我自己创造此话,难道不行? 顾朗轩碰了一个钉子,急忙点头说道:行,当然行,但瑶妹能不能把这圣妾二字的真实含意解释一下? 萧瑶略一寻思,颔首说道:好,我来加以解释,顾兄,你要听仔细了 语音至此微顿,目注顾朗轩,把神色一正,朗声说道:这圣妾二字,有两种含意,第一种含意便是满足你得陇望蜀,获鱼思掌的心愿 顾朗轩听得几乎喜心翻倒,正欲发话之际,萧瑶目闪神光,又接口道:第二种含义,便是为何不许你在背人之际,与我过份亲热的说明,因为我们之间,不容有任何污点,我要把位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紫竹书生顾朗轩还给林傲霜,然后再向她恳求分给我一半这番说儿,把位紫竹书生顾朗轩听得心中不知是悲?

是喜?是酸? 是甜?充满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奇异滋味!就在他俊目含泪,意欲发话之时,萧瑶突然秀眉一挑,腾身斜飞而起! 顾朗轩以为她要离开自己,不禁急得高声叫道:瑶妹声音才一出口,便自顿住,因为他已发现萧瑶不是意在离去,而是飞身扑向侧方八九丈远的一片树林! 顾朗轩跟踪纵身,发话问道:瑶妹为什如此?莫非发现敌踪! 这时,萧瑶人已落在林中,恨声答道:有人在偷听我们讲话,可惜我来迟一步,这厮手脚又颇溜滑,居然被他逃掉! 顾朗轩身形落下,举目一看,林中满地肉骨,尚有残余的酒香,果然是有人停留过。 萧瑶用鼻一嗅,扬眉笑道:这酒味余香好像是地道的汾酒? 顾朗轩点头笑道:瑶妹不愧是杜康知音,辨识得丝毫不错,这地上残余的则似狗骨? 萧瑶叫道:吃狗肉,喝汾酒,这偷听我们谈话之人,难道是个花花和尚? 顾朗轩笑道:那边有个简单的石垒行灶,看这搭灶的手法,颇似丐帮中人,故而可以断定不是个酒肉和尚,便是个贪嘴乞丐 萧瑶在旁加上一句说道:而且由对方的溜滑的身手之上,可以看出还具有上乘武功! 顾朗轩见萧瑶仍在妙目流光,四处察看,便含笑说道:瑶妹何必如此查究,你不是意欲制造江湖流言么? 话犹未了,萧瑶便挑眉说道:我喜欢给人当面听,不喜欢给人背后听,生平最讨厌这等有欠光明、鬼鬼祟祟的举措! 顾朗轩见她满面气恼之状,含笑安慰说道:瑶妹,你一向具有极高的智慧,但今日这场气恼却生得丝毫没来由! 萧瑶诧然一怔,目注顾朗轩道:顾兄此语怎讲,为何丝毫没来由? 顾朗轩看着那林间行灶与满地狗骨,答道:由这行灶与狗骨看来,对方早就在此,我们是后到,似乎只属凑巧,不可怪责对方是有意窃听! 萧瑶无语可驳,向顾朗轩点头说道:顾兄口舌真个善辩,替对方开脱得好! 顾朗轩笑道:我和这位酒肉朋友风萍未遇,替他开脱什么?只是叫瑶妹不要无谓生气! 萧瑶白他一眼,嫣然笑道:你要我不生气,便须乖乖听我的话儿! 顾朗轩失笑说道:瑶妹尽管分派就是,我决不敢有违将令? 萧瑶正色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便严格执行我的计画,我们于当人之处行迹无妨亲密,以制造江湖流言 顾朗轩连连点头,萧瑶把两道湛如秋水的目光盯在他脸上,扬眉问道:但在背人之际,我们应该作些甚事,顾兄可知道么? 顾朗轩本想点头,忽又摇头笑道:末将不敢擅自猜测,仍请元帅传令! 萧瑶脸上毫无笑容地冷冷说道:我们纵然合室同床,也各睡各的,我要好好用功,以弥补此次伤损,你也应该下番苦心,把我抄给你的上卷玄清秘录之中的练气秘诀好生习练,以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连串的危难焦急之下,顾朗轩几乎忘了此事! 如今被萧瑶这一提醒,自然满面通红,喏喏称是! 萧瑶看了顾朗轩一眼,正色说道:顾兄,不论此去昆仑是否能邀得我妹子萧琪为助,以五毒香妃木小萍猖獗凶邪暨一些旷代凶人纷纷出世的情况而论,前途仍极艰险,最值得倚靠的,不是任何外来助力,而是我们自己本身的充实准备和随时警惕! 顾朗轩红着俊脸,赧然说道:瑶妹教训得是,我对你所传的练气秘诀,定刻苦用功! 萧瑶娇笑说道:以顾兄的绝世资质与原有的深厚修为,只要花上数日苦功,把那口诀融会贯通,获益自大,等到了昆仑,我向我义母说明你师门来历,她老人家定会将上卷玄清秘录见赠,顾兄再勤于苦练之下,成就便可能高过我了! 顾朗轩目注萧瑶,眼光中充满感激,眼眶中含着泪水,缓缓说道:瑶妹,你对我的恩情,真真是山无其高,海无其深 萧瑶失笑说道:顾兄不要酸了,我们约束已定,就此赶路。 顾朗轩点头应命,双双启程。 这一对男女英侠,在酒店饭馆人多眼众之处,果然形迹极为亲热,甚至投宿住店,也是共辟一室。 但等房门一关后,却各在榻上打坐,一个行功,一个练气,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涉及丝毫儿女之私! 七日下来,萧瑶向顾朗轩娇笑叫道:顾兄,你是否有所觉察,就这区区七日之间,业已话犹未了,突然双眉一挑,目注室外。 这时,他们在一间旅社上房之中,长夜漫漫,练功甫毕。 顾朗轩也听出窗外有人,遂朗声问道:窗外是谁,顾朗轩与萧瑶在此候驾,请进一会! 窗外有个清脆的女子口音呸了一声,说道:一双无耻狗男女,竟敢腆颜报甚字号? 这句无耻狗男女,委实话意太重,把顾朗轩骂得剑眉双剔,俊脸通红! 他刚刚走近窗前,飕飕劲风响处,三线紫光,业已破窗而入! 顾朗轩身形微闪,避过两线紫光,另一线紫光,则被在榻上打坐的萧瑶伸手接住! 但等顾朗轩出室察看,却院亭空空,适才发话辱骂的那位女郎,业已失去踪迹。 顾朗轩尚想飞身上屋,追察人踪,萧瑶已在室中含笑叫道:人走了么,顾兄不必再追。 顾朗轩返回室中悻悻说道:这位姑娘嘴皮刻薄,把我们骂得太惨,我真想 萧瑶嫣然一笑,截断顾朗轩话头说道:顾兄想要怎样?我们不是存心找骂么,今天好容易才遇上一个主顾,你怎么违背原意,动了火气? 顾朗轩苦笑道:挨骂无妨,但这无耻狗男女一语,却被骂得太重 无耻无妨,狗男女更好,越是有人对我们骂得恶毒,我们所期望的事儿才越是容易实现!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斜瞥顾朗轩,娇笑说道:顾兄,今天这桩事儿委实太理想了,你知不知道骂我们为无耻狗男女的那位姑娘是谁? 顾朗轩闻言一愕,向萧瑶诧声问道:是谁?难道瑶妹认识她么? 萧瑶微摇螓首,笑了一笑说道:我不识其人,却识其名,知道这是一位嫉恶如仇,爱管闲事,但也有点爱兴风使浪,惹动是非的红妆侠女。 她一面说话,一面把适才接在手中的一根紫色小针,向顾朗轩递去。 顾朗轩接过一看,见那紫色小针的针身之上,铸有龙纹,遂呀了一声道:是紫衣龙女聂红绡么? 萧瑶道:你认识这位紫衣龙女? 顾朗轩摇头答道:我不认识聂红绡,但却知道她和梅花女侠林傲霜的感情不错。 萧瑶扬眉叫道:妙极!妙极!我不畏人言,故意与你亲热之意,便是想把这种消息传入林傲霜的耳中,聂红绡既与林傲霜相熟,岂非更妙不过? 顾朗轩剑眉一蹙,欲言又上。 萧瑶笑道:顾兄皱眉则甚,是不是怕会弄得不可收拾? 顾朗轩苦笑说道:画虎不成,反类其犬,总是令人尴尬之事,我的确有点害怕,自己钻进自己所布的圈套之内,弄成跳下黄河洗不清 萧瑶微笑说道:我明白了,顾兄是怕没有证人,将来没有人相信我们的辩白之语,使我们难明心迹? 顾朗轩正色说道:瑶妹莫非认为不值得顾虑么?我们的一番扮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萧瑶好似胸有成竹地向顾朗轩摇了摇头,嫣然一笑道:顾兄不必忧虑,我们虽无人证,却有物证! 顾朗轩吃了一惊,诧然问道:物证?这种人前作欢,暗室坚贞之事,却哪里有物证可能 萧瑶不等顾朗轩说完,便即含笑叫道:顾兄,你看这是什么? 她一面说话,一面卷起右臂衣袖,在晶莹如雪的肌肤之上,有颗豆大的朱砂红点。 顾朗轩目光注处,失声说道:这是守宫砂? 萧瑶点头笑道:对了,同室同床,宫砂不褪,难道还不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和人前作欢、暗室坚贞的一番苦心么? 经过萧瑶这样一加解释,顾朗轩心中始宽,但仍双掌互握,唉了一声! 萧瑶叫道:顾兄你还 顾朗轩知她有所误会,慌忙说道:我是可惜那紫衣龙女聂红绡,为何在打了我三根紫龙针后便悄然逸去,否则,我或可从她口中问出有关林傲霜的一些讯息? 萧瑶笑道:这话也对,我们前去找她! 顾朗轩咦了一声,看着萧瑶,问道:瑶妹倒说得轻松,那位紫衣龙女早已鸿飞冥冥,却是怎样找法? 萧瑶秀眉双挑,目闪慧光说道:我认为聂红绡多半是与我们住在同一旅舍之内,否则,她纵爱管闲事,也不会这样凑巧。 顾朗轩连连点头,唤来店家,萧瑶竟猜得半点不错,聂红绡所居,正与他们相对,不过只隔了个小小院落而已! 但等他们去往聂红绡房中拜望之际,这位紫衣龙女已留下店钱,悄然离去。 桌上除了一绽纹银之外,并压了一张纸条。 顾朗轩把纹银交给店伙,取起纸条看时,只见纸上写的是莫道昆仑容颜好,记下梅花一段情! 萧瑶看完,失笑说道:江湖传言,委实不差,紫衣龙女真是爱管闲事,顾兄请看这两句诗儿之中,聂红绡打抱不平,为林傲霜拈酸吃醋的心情,业已昭然若揭! 顾朗轩叹道:瑶妹,为了助我,你不单履险犯难,尽心尽力,连名誉也忍受毁损污辱,怎让我过意得去? 萧瑶失笑说道:顾兄又来迂腐,我们如今业已利害相同,步骤一致,哪里还分甚彼此?话音刚刚至此,窗外又起异啸! 萧瑶手腕微伸,便把一支甩手箭夹在右手食中二指之间。箭上附有纸条,顾朗轩业已闪身出室。 萧瑶看完纸条,顾朗轩恰好转回聂红绡所居的这间客房之内。 萧瑶含笑问道:顾兄,来人是谁?不会再是那位紫衣龙女聂红绡? 顾朗轩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我出室的身法自信不慢,却只见二三十丈以外有条灰影一闪即没,快得令人根本无法追逐! 萧瑶哦了一声,皱眉说道:这是谁呢?此人功力这高,为何所用甩手箭却是寻常暗器? 顾朗轩要过箭上纸条,只见写着:今明两夜之间,慎防赤尸之厄! 这张纸条的字迹书法,是一笔怀素狂草。 聂红绡所留的纸条,则是相当瘦劲的瘦金书。 由此可见,这飞箭传书之人,不会是紫衣龙女!萧瑶等他看完之后,娇笑说道:顾兄,真想不到,我们虽有冤家,也有朋友! 顾朗轩道:瑶妹所指的朋友是谁? 萧瑶笑道:是谁?我不得而知,但对方既要我们慎防赤尸之厄,总不会存什么恶意? 顾朗轩目光凝注在那赤尸二字,皱眉苦苦思忖! 萧瑶笑道:顾兄,你在想些什么? 顾朗轩指着纸条上慎防赤尸之厄的赤尸二字,皱眉答道:我是在想这赤尸字样,是不是指瑶妹在迷魂坳中所会过的那位赤尸夫人聂玉倩? 萧瑶目光一转,点头笑道:顾兄的这种猜测,大概离题不远但话方至此,忽又扬眉说道:那赤尸夫人聂玉倩在迷魂坳中是与我未战而逃,她纵在今明两夜出现,又能对于我们构成什么灾厄威胁? 顾朗轩含笑说道:正因为赤尸夫人聂玉倩是与瑶妹未战而逃,才更显出此女的眼光过人,心计狡黠,如今,她既卷土重来,必有所恃,瑶妹千万莫存骄敌之意! 萧瑶向顾朗轩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说道:我义母平日对于我和琪妹的教训之中,便把骄傲二字列为大戒,顾兄放心好了,有时我纵容骄字,也是故意气激敌人,决非过于自傲,我知道八荒四海之间,身怀奇材异能之士,不知多少?自己虽略有成就 顾朗轩见她语音未了即顿,正待诧问,萧瑶忽把双眉一挑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这纸条上赤尸二字,大概不是指那赤尸夫人聂玉倩! 顾朗轩道:瑶妹何以突出此语,改变判断? 萧瑶妙目流波,嫣然一笑答道:因为我们曾与索明定了约会,他们大可利用南宫敬作为香饵,在千鬼壑中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何必还远道追踪,急于生事? 顾朗轩微笑说道:瑶妹问得有理,但一来这群凶邪都是寡廉鲜耻之辈,彼此虽已定约,他们却不一定能严格遵守信义。 萧瑶笑道:这是第一,定然还有第二。 顾朗轩点头说道:第二便是我要请问瑶妹,你还记不记得南宫贤弟在古庙中向你所说之话。 萧瑶道:当然记得,但不知顾兄所指是什么话儿? 顾朗轩含笑说道:南宫贤弟本性被迷,不是曾向瑶妹夸耀己与氤氲仙姬皇甫婷,三绝妖姬戚小香等结了孽缘,并将与五毒香妃木小萍、赤尸夫人聂玉倩等接近么? 萧瑶颔首说道:一点不错,南宫敬似已丧失廉耻之心,他当时正是这样向我夸耀! 顾朗轩扬眉说道:由此可见,赤尸夫人聂玉倩并不在千鬼壑,她对瑶妹与索明已订约会之事,也未必知晓。 萧瑶失笑说道:算你说得有理,还有第三没有? 顾朗轩摇头笑道:没有第三了。 一语方出,萧瑶娇笑道:你没有第三了,我却有三点计画! 顾朗轩注目笑道:瑶妹,请道其详,愚兄恭遵号令! 萧瑶说道:第一,既然有朋友通知,今明两夜之间有敌来犯,我们便不必坐以待敌,大可迎上前去。 顾朗轩含笑问道: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从何来,却是怎样迎法? 萧瑶笑道:我们今明两日可于白天休息,夜间行走,不使对方截击便利,也不教这群凶邪找到旅舍之中,骚扰得鸡犬不安,惊世骇俗! 顾朗轩抚掌赞道:不扰及世俗最好,我同意瑶妹的这项处置! 萧瑶梨涡双现,继续笑道:第二,在对方出现之时,若是由顾兄应战,则或胜或败,却必须听我的传音密语决定! 顾朗轩微笑道: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瑶妹要我胜或艰难,佯败却太以容易,但瑶妹可否把你意欲佯败之故,先行告诉我呢? 萧瑶娇笑说道:我们之间自然推心置腹,还有什么隐瞒不说之理?不过顾兄一向智慧甚高,善于揣摩人意,你不妨 顾朗轩听至此处,急忙摇手笑道:不行,我猜不出来,在你这女诸葛的面前,我哪里谈得上智慧二字,早变成司马懿了! 萧瑶笑道:我认为武林人物,凡属有义肝侠胆者,多半爱管闲事,辄作不平之鸣! 顾朗轩颔首道:这是当然之理,瑶妹突然说这题外之语则甚? 萧瑶边自与顾朗轩走出聂红绡所居,回到自己室内,收拾行囊,边自低声笑道:这不是题外之语,而是题内之话,顾兄请想,那位用甩手箭向我们提出警告的朋友,既知今明两晚有场热闹,他会就此甩手而去,不藏在暗中凑凑趣么? 顾朗轩她这样一说,恍然笑道:瑶妹是要我们佯败,处于不利地位,以诱使那位朋友抱着侠肝义胆,出面帮忙? 萧瑶娇笑说道:要他帮忙是伪,我想看看这位朋友到底是谁才是真! 顾朗轩赞道:好主意,我一定听从瑶妹的传音密语行事。 萧瑶妙目之中神光突闪,说道:第三点最重要,我们在与对方相遇以后,必须先弄清楚为首之人的身分,然后于第二点目的达到之后,再对他手下留情! 顾朗轩一时之间未解其意,皱眉问道:手下留情?此话怎讲? 萧瑶看他一眼,嫣然笑道:顾兄把留情二字之上,加个括弧,便会明白我的含意了。 顾朗轩略一寻思,向萧瑶扬眉问道:瑶妹之意,是否要在对方首脑人物身上留点记号? 萧瑶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此人既敢前来挑衅,并为群凶首脑,必具相当身分,我们若能够在他身上作点手脚,岂不等于对南宫敬的安全,加了一点保障,使五毒香妃木小萍等多层顾虑? 顾朗轩由衷佩服地向萧瑶投过一瞥钦敬的目光,说道:瑶妹这种设想着实高明,你打算施展什么神奇手法? 萧瑶皱眉说道:木小萍究竟如何?我们虽未会过,但从皇甫婷等人的成就之上,已可看出她既能领袖群邪,艺业必甚惊人,若用寻常手法,定然难不住她,我们又不惯于以毒伤人,故而只好略为耗些精神,施展一次七情指了。 顾朗轩闻言之下,骇然说道:七情指是各种指法之中极上乘者,瑶妹竟练过这项功力? 萧瑶笑道:我虽练过,却未炉火纯青,只可以将就使用而已,以前不曾施展,这次还是新开张呢! 顾朗轩问道:这七情指是否可使被点之人七情怔忡,如醉如痴? 萧瑶点头答道:正是如此,除非以独门手法加以解救,否则,其人虽不病不死,却永远处于一种喜怒无常、哭笑不定的疯狂状态之中! 顾朗轩又复问道:这种指法,能于对敌之际随意施展么? 萧瑶摇头笑道:我义母可以,我和琪妹则均未曾练到那样湛深的火候,只能先将对方制住以后,再循经按脉,细加下手! 说至此处,叫来店家,结清帐目,双双离却旅舍。 他们计议既定,遂在日间尽量饮食休息,等到残阳西坠,蟾魄东升之际,再复上路。 刚一进入一片深山之际,萧瑶便向顾朗轩传音笑道:顾兄听见了么?在我们右方十来丈之后,有两人暗暗追踪! 顾朗轩点了点头,也以传音密语说道:我听见了,但这两人既在十来丈外便被我听出声息,足见也并非我们意料之中的首脑人物? 萧瑶传音笑道:这是狗腿子,狗头走在前面,看来不必等到明晚,对方在今夜便会有什举动! 顾朗轩扬眉悄声道:越早发动越好,我正等着瞻仰瑶妹的七情指呢! 萧瑶笑道:我虽有此打算,但若不能够先把对方制住,则一切计画,均告成空话方至此,空中陡地一暗,大片乌云,随着劲急夜风,从西北吹来,布满空中,遮蔽了星月光芒。 顾朗轩扬眉朗声笑道:瑶妹,幸亏我们身怀薄艺,不惧宵小,否则这月黑风高,深山野谷之中,岂不是强人剪径的绝好时地? 萧瑶娇笑说道:假如真有强盗,就有趣了,我们可以客串一次黑吃黑,反而把剪径强盗抢个精光! 顾朗轩失声一笑,方待说话,前途突然起了摄人心魂的凄凄鬼哭! 他们互视一眼,转过一座峰脚,便告双双止步! 他们止步之故,是因为有件极为扎眼的东西阻住去路。 这个东西是口棺材! 棺木应该入土,或是暂厝于祠堂庙宇之中,哪有置于当道,阻人去路之理? 尤其这口棺木,不仅特别巨大,几乎比寻常棺木大了一倍,其色泽、质料更是来得特别!这棺木,是红色! 一般棺木虽有红色,但不是朱色,便是紫红,从来也没见过这般红得像血的鲜赤色泽! 奇巨,鲜赤,业已构成怪异,但更怪异的,却是这棺木的质料! 虽称棺木,却非木质,也非金、银、铜、铁或是石质! 这是一口皮棺,是用上好牛皮所制,盛殓死尸的不祥之物! 萧瑶看在眼中,向顾朗轩嫣然笑道:顾兄,你的江湖阅历尚称丰富,可知道这奇异巨型的血红皮棺,是何来历? 顾朗轩摇头笑道:我不知它来历,但却可以断定,此物充满邪气,绝非正派人士所有! 萧瑶娇笑说道:那是当然,顾兄,我想给它一掌,把这血红皮棺斫开,看看其中所藏到底是什么妖魂鬼怪,好么? 顾朗轩微微一笑,尚未答话,身后数丈以后,有人厉身喝道:贱婢休要找死! 随着叱声,两条人影电掠而至,身法居然十分矫捷,显是内家高手! 到了近前,身形停住,原来是两个黑衣老叟,一个又矮又小,骨瘦如柴,另一个则眇了一目,身躯相当壮健! 萧瑶目光一扫,冷然说道:来人通名! 那两个黑衣老叟对萧瑶根本不加理会,却向那口奇巨的血红皮棺,双双躬身一礼,由矮瘦老者发话说道:启禀神君,昆仑妖女萧瑶业已自行报到! 萧瑶闻言,侧视顾朗轩,失笑说道:顾兄,我真是越混越回头了,竟由红衣昆仑变成了昆仑妖女! 顾朗轩冷笑说道:他们自己有点妖里妖气,反称别人为妖,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这所谓神君是在血红皮棺之内,等他出现之时,非要好好 话方至此,突然起了一种极为奇异的裂帛声息! 跟着红光一闪,那口奇巨的血红皮棺竟然失去踪迹,并有一男一女,站在适才停棺之处。 男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衫,胸前绣有一只血红的骷髅头骨,生得尖头削腮,鼠眼蓝鼻,颏下一撮山羊髭髯,年龄约莫五十余岁。 女的则相当妖艳,约莫花信年华,穿了一件红色长衫,胸前绣了一只黑色骷髅头骨! 他们各自持着一件奇形兵刃。 男的手上,是根粗如人臂、长约五尺的皮质血红巨棍! 女的手上,是根盘在一处、握于掌中的血红细细长鞭。 萧瑶与顾朗轩均自心头雪亮,知道那口血红的皮棺决不会突然消失,定系精心特制,如今业已变成了这男女二人手中的一鞭一棍。 他们虽已看透端倪,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制作之巧,与收棺变为鞭棍的动作之快! 这时,那山羊须老者鼻中低低地哼了一声,矮瘦老者与眇目老者一左一右,侍立在山羊须老者暨那红衫艳妇身后。 红衫艳妇首先把两道水灵灵的目光,在顾朗轩身上略一打量,然后向萧瑶格格娇笑问道:这位姑娘就是新近崛起江湖、名满天下的红衣昆仑萧瑶么? 萧瑶摇头道:不是! 红衫艳妇颇感意外地怔了一怔,双眉微蹙,目光凝注萧瑶,诧声说道:姑娘不是萧瑶? 萧瑶秀眉微挑,缓缓说道:我是萧瑶,但却不是什么红衣昆仑?只是一名昆仑妖女而已! 红衫艳妇这才明白,萧瑶是针对矮瘦黑衣老叟适才之言,故意讽刺,笑了一笑,改向顾朗轩问道:这位朋友怎样称谓? 顾朗轩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在下姓顾,名朗轩,在当世武林中,有个紫衣书生的外号! 站在红衫艳妇身后的那个眇目老者闻言之下,冷笑一声,哂然说道:阁下少信口胡吹,据我所知,紫衣书生顾朗轩业已死掉,坟在伏牛山双松谷口! 顾朗轩笑道:朋友所语,虽有其事,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眇目老者问道:什么叫做其二? 顾朗轩指着萧瑶,含笑答道:所谓其二,就是指我顾朗轩死而有幸,交上了这位红妆密友! 眇目老者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顾朗轩笑吟吟地说道:生死人而肉白骨,只是人类奇谈,我既交上了这位昆仑妖女,沾了她一点妖气,则死后还魂,再从坟墓里钻将出来,也不算是什么特别惊人的了! 萧瑶连连抚掌,娇笑赞道:答得好,答得好!看来顾兄当真是沾了我一点妖气! 红衫艳妇说道:好,就算你是刚从坟墓里钻将出来的紫竹书生顾朗轩吧,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顾朗轩道:我们既不想攀什么亲戚,知道姓名与否,似乎并不十分重要? 红衫艳妇又碰了一个橡皮钉子,不禁双眉一挑,目闪寒芒问道:顾朋友难道看不出我们在此拦路相待,彼此间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顾朗轩笑道:我又不是坟墓里的死人,自然看得出来! 红衫艳妇道:既然如此,则你们少时不死必败,难道不想知晓是死在谁的手中,败在谁的手下,而作个糊涂鬼? 萧瑶听得对方如此大发狂言,不禁嘴角微彼,哂然一笑。 顾朗轩缓缓说道:好吧!倘若你们真有能耐杀死我们,或挫败我们的信心,便请报个名儿也好! 耀武扬威了好半天,所获得的仍是一番冷淡,委实使那红衫艳妇觉得有点无味! 她双目之中微闪阴厉的寒光,先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我是铁心红娘崔小莺! 顾朗轩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抱歉,在下孤陋寡闻,在武林之中还是第一次听得这铁心红娘四个字! 崔小莺不以为忤地含笑说道:这不怪你,因为我一向隐居东海金钟岛上,最近才到中原走动! 顾朗轩听了东海金钟岛之名,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何处听过? 崔小莺又指着那山羊须老者,娇笑说道:这位是我丈夫,也就是东海金钟岛的岛主黑眚神君白笑天! 萧瑶听至此处,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但一语方出,却又皱眉说道:奇怪奇怪 这一来,倒把那位铁心红娘崔小莺弄得好不奇怪,诧然问道:萧姑娘,你明白什么?又奇怪什么? 萧瑶以两道清澄如电的目光盯在崔小莺身上,秀眉微微一挑,梨涡双现地含笑说道:我明白你不是这位白神君的原配,大概只是他的如夫人? 这两句话儿,使崔小莺脸上立泛红霞,眉间也腾起杀气! 萧瑶不加理会,仍自面含娇笑地缓缓说道:我奇怪的是,我与你们从未结过梁子,只与白笑天的那位原配妻子赤尸夫人聂玉倩有过一次接触,看来白笑天专宠新人,已忘旧爱,怎么还会为聂玉倩之事有所出头,岂不是奇怪么? 那位黑眚神君白笑天直到此时才开口讲话,冷冰冰地说道:萧姑娘说得不错,我与那聂玉倩早就断绝了夫妻之义 萧瑶接口笑道:恭喜,恭喜,白神君能与聂玉倩断了夫妻之义,真是大喜之事,但仅断夫妻之义,似还不够彻底?你应该赶紧找到她,和她当众公开地断绝夫妻之名! 白笑天闻言一愕,有所不解地诧然问道:萧姑娘此话怎讲? 萧瑶笑道:你知不知道聂玉倩如今已不在云台山中隐居,而与五毒香妃木小萍、氤氲仙姬皇甫婷、三绝妖姬戚小香等混在一处? 白笑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萧瑶接口笑道:木小萍、皇甫婷、戚小香等,全是行为浪漫无比的荡妇妖姬,不知蓄养了多少精壮面首,镇日淫乐 白笑天听至此处,脸上神色业已变得十分难堪! 萧瑶笑道:故而,我奉劝白神君既与聂玉倩断了夫妻之义,更应该立即找到她,公开绝了夫妻之名,否则帷薄不修,英雄气短,不知有多少顶绿帽子扣向头上,你这黑眚神君岂不应该改称睁眼王八或是绿帽神君了么? 这番话儿,把顾朗轩听得几乎绝倒!黑心红娘崔小莺为之掩口葫芦? 连那待立在白笑天、崔小莺身后的矮瘦老者暨眇目老者,也有点忍俊不禁! 至于那位被萧瑶讥为睁眼王八和绿帽神君的白笑天,则神情尴尬无比,似恼羞成怒,有所暴动! 萧瑶向他摇手笑道:白神君且慢冲动,我如今业已猜出你何以拦路之故? 白笑天道:你说说看! 萧瑶笑道:大概你是听得江湖传言,我在析城山的迷魂坳中,曾以专门克制黑眚赤尸手的燧人指功力,把赤尸夫人聂玉倩骇得见机抽身、不战而退这件事。 白笑天点头说道:这件事儿已在江湖中流传众口,我当然也会听在耳内。 萧瑶含笑又道:你与聂玉倩虽已夫妻反目,恩断义绝,但黑眚赤尸手却是独门绝艺,遂想寻找一斗,以洗刷迷魂坳中的畏战之耻! 白笑天点头说道:你猜得对,这是我今日寻你的用意之一。 萧瑶笑道:不单用意之一,连你用意之二,我也猜得出来! 白笑天意似不信地诧然说道:恐怕未必? 萧瑶秀眉又扬,目闪神光,含笑说道:你夫妻反目之故,固然可能有别种原因,但争胜二字,却也必是原因之一,如今她怕了我,你却寻我相斗,两者相形,岂非大有光彩?尤其阁下久蛰东海,倘若一举挫败正负盛誉的红衣昆仑,也可立即威震武林,为天下晓! 白笑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目注萧瑶,颇为佩服地说道:萧姑娘着实高明,你既猜透白某心意,想来定必不会吝于赐教的了! 萧瑶点了点头,娇笑说道:我是乐于奉陪,但事先似应说明,今日一战,是技艺之较?还是生死之博? 白笑天尚未答言,那位铁心红娘崔小莺却已接口说道:彼此既无直接深切的仇恨,自然是技艺之较便已足够,就无须谈到生死二字了! 萧瑶笑道:好,这样说来,今日只是我与白神君之会,崔夫人与我顾大哥,请各为己方掠阵,且作壁上观吧! 说至此处,改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顾朗轩耳边悄然嘱咐道:顾兄,我已临时改变主意,你不必下场,只袖手旁观便可。 顾朗轩一时之间猜不透萧瑶的葫芦之中卖的甚药?只得微一颔首,飘身退出丈许。 那位铁心红娘崔小莺,也招呼眇目老者暨矮瘦老者向后退了几步! 萧瑶此时不单神情和睦,连称呼上也颇为客气,向白笑天抱拳叫道:白神君,我们是仅在燧人指与黑眚赤尸手等两桩功力之上较量高低?还是连同其他武学一齐施展? 白笑天久闻董夫人之名,知道这位红衣昆仑名满江湖必非弱者,但自己对于看家绝学黑眚赤尸手,闭门苦练,成就颇高,极有信心,遂在萧瑶说完以后,毫不迟疑地接口笑道:我们不必涉及其他,就在黑眚赤尸手与燧人指上互相印证便了! 萧瑶颔首笑道:这两种功力施展起来,均需消耗相当真气,何况燧人指在本质之上又对黑眚赤尸手含有克制作用,故而白神君只要敢硬接我三记燧人指力,我便承认你在黑眚赤尸手上有极高成就,独步武林的了! 白笑天道:好,我们各自尽力施展,这就开始! 说话之间,一双手臂业已伸出袖来,手掌部分并在慢慢变色! 萧瑶注目之下,知道这黑眚神君白笑天在黑眚赤尸手的修为之上,果然比那赤尸夫人聂玉倩高出不少! 因为她记得清楚,聂玉倩昔日在迷魂坳中的手掌色泽仅为乌暗,白笑天如今的手掌色泽却已深于乌暗,成为墨黑! 她一面注目观看,一面神功暗运,使自己左手中指的色泽由玉白转为朱红。 白笑天双眉微轩,点头赞道:燧人指能色呈朱红,萧姑娘着实修为极高,难怪聂玉倩那贱妇见而心寒,不战而退的了! 萧瑶笑道:白神君休得谬赞,你这墨黑掌色,何尝不是绝世罕见?且请接我一指! 语音方顿,左掌已伸,一式仙人指路,中指挺处,电疾点出! 指招未到,指尖上一缕奇热的指风,业已破空生啸,果然去势极猛!白笑天艺高胆大,一式手挥五弦,凝功硬接! 他也是掌招才发,一股阴寒劲气,已自排空怒卷,使萧瑶觉得遍体飕飕! 火热指风和阴寒劲气,虽然是一触即分,但白笑天与萧瑶却均觉全身一震,各自足下微晃! 这种迹象,显示这位盖世魔头和这位绝代侠女之间,似乎是功力悉敌? 萧瑶秀眉双挑,原式不变,又来了一召仙人指路,但指风所挟的热力和所生的锐啸,比第一指更猛更疾! 白笑天不甘示弱,也原式不变的,仍以手挥五弦接架,掌风的阴寒凌厉,也比先前加强不少! 第二度硬拼硬接,仍然秋色平分,不分轩轾! 萧瑶目闪神光,三度出指! 她在招式方面虽然毫未改变,仍用仙人指路,但威势方面,却比前此用指减弱不小,不见丝毫指风劲气,只是软绵绵地一指点去! 白天笑同样未见半丝掌风地轻轻挥掌应接。 外行人眼中,他们似乎宛如儿戏,毫无凶险,但内行人眼中,却看出这正是敛有形为无形,各尽全力,实打实接地一搏胜负! 掌力略弱,掌心立洞,指力略弱,中指立折,除此以外,内力真气,也会受到极大震荡,甚至于有性命之忧! 因而,除了当事人之外,连在旁观战的铁心红娘崔小莺和紫竹书生顾朗轩,也看得不禁暗暗为白笑天、萧瑶各捏了一把冷汗! 转瞬间,指掌业已相触,却未发生意料中的重伤惨剧! 萧瑶收手退身,俏立在白笑天四尺以外,向他抱拳笑道:白神君,你这掌力造诣的确高明,在当世武林之中,大概不数第一,也可以称得第二的了? 白笑天双眼一翻,碧芒电闪,问道:萧姑娘认为谁的掌力才够称当世第一? 萧瑶摇头笑道:不是我认为,而是江湖中纷纷议论,公推当世掌力造诣最高者,是一位红粉娇娃! 白笑天道:这红粉娇娃是谁? 萧瑶笑道:就是与尊夫人聂玉倩结拜姊妹,让你戴了不少绿头巾,意欲霸视江湖,奴役所有武林人物的五毒香妃木小萍! 白笑天一挫钢牙,厉声问道:木小萍如今何在?我要寻她一会,领教领教她的五毒掌究竟有多高成就? 萧瑶微摇螓首,目注白笑天,轩眉说道:木小萍现在何处,我不知道,但对于尊夫人聂玉倩的行踪,倒还晓得一点! 白笑天脸色铁青,问道:这贱人现在何处? 萧瑶答道:尊夫人不守妇道,如今大概在太岳山中摩云峰下的千鬼壑内,与一帮精壮面首,长枕大被地胡帝胡天,朝夕淫乐呢! 白笑天听得满脸杀气,向萧瑶抱拳说道:多谢萧姑娘指教,我们后会有期。 萧瑶娇笑说道:这次交手的范围太小,难以尽兴,下次相逢,我要和白神君各展所能,全力一搏! 白笑天点头说道:我也极欲领教 话方至此,萧瑶便接口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白笑天诧道:什么条件? 萧瑶妙目之中神光如电,朗声说道:我只愿和铁铮铮的英雄汉互争高强,不愿和什么绿毛乌龟、软盖王八有所接触,自己失了身分! 白笑天羞怒交迸,双眼瞪视萧瑶,似要喷出火来? 萧瑶失笑说道:白神君,你对我发狠则甚?要发狠便去找木小萍比比掌力,或是找令夫人去振振干纲! 白笑天咬牙说道:萧姑娘你不必对我再三讥嘲,白笑天倘若洗不了帷薄之羞,我便从此后不再见江湖人物! 说完,向铁心红娘崔小莺略一挥手,便带着眇目老者和矮瘦老者电疾驰去! 顾朗轩目注对方疾驰的背影,含笑说道:瑶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用七情指了? 萧瑶笑道:这位黑眚神君白笑天和铁心红娘崔小莺,与木小萍等毫无关系,我若对他施展七情指,根本不会发生丝毫作用,故而才临时变计,对他尽量进行挑拨,使这白笑天激动之下,替我们办点事儿! 顾朗轩诧道:替我们办事儿? 萧瑶接道:在我们往返昆仑的这段时日之内,使白笑天去向千鬼壑中寻事,岂不是好?皇甫婷、戚小香等少一分不安宁,南宫敬便少一分沉沦,少一些风流孽果! 顾朗轩赞道:这临机应变着实高妙,叫我敬佩,瑶妹适才在燧人指力之上也曾故意保留,未尽全力? 萧瑶笑道:我既想对他利用,自然少不得总要客气一点,不使这位黑眚神君有所挫败,丧失雄心! 顾朗轩失笑道:凡属稍有丝毫骨气的男子,最难忍受的,便是帷薄之羞,瑶妹适才那绿毛乌龟、软盖八王等语,着实太以刻薄,骂得这位黑眚神君无法不去千鬼壑中生事,企图一振干纲的了! 萧瑶精目闪光,扬眉说道:不仅黑眚神君白笑天要振干纲,连那铁心红娘崔小莺也定会为了她本身的地位,在旁怂恿白笑天了,与赤尸夫人聂玉倩闹成更大决裂! 顾朗轩道:如此说来,他们必去千鬼壑,只不知能否对壑中群邪构成严重威胁? 萧瑶道:根据我适才领略,白笑天功夫不弱,尤其他与崔小莺所持由赤红皮棺化成的一鞭一棍,似乎更具毒着,蕴有特殊威力!此番大闹千鬼壑,总有几个大头色、小头鬼、黑无常、白无常等,难免惨遭劫数的呢! 顾朗轩含笑说道:瑶妹这临机应变之举虽然高妙,但对于另一原计,却略嫌有违背! 萧瑶闻言,目注顾朗轩,诧然问道:另一原计?顾兄此话是指 顾朗轩接口笑道:瑶妹不是想把那位对我你暗中帮忙的朋友引出,看看他究竟是谁么? 萧瑶哦了一声,娇笑说道:顾兄原来是指这件事儿,如今白笑天、崔小莺已去,我们的赤尸之厄也告侥幸脱过,且把那位好心的朋友请出来吧! 顾朗轩笑道:瑶妹知道这位朋友的确实藏处么?我方才为你凝神掠阵之时,仿佛曾听得右后方七八丈外,有极轻微的衣角飘风声息! 萧瑶点头说道:顾兄听得不差,这位朋友便是藏在你右后方七八丈外,靠崖壁的一株参天古木的枝叶遮蔽之中! 说完,两人便转身身右后方走去。 大约七丈多远,果见靠着峻拔山崖之旁,有株枝叶茂密、足可藏人的参天古木。 顾朗轩站在树下,一抱双拳,朗声说道:哪位武林高朋仗义相助?且请一现侠驾,容萧瑶、顾朗轩谒见拜谢如何? 这位紫竹书生的语气神态虽极温和,但那参天古木的枝叶丛中,却无人加以理会。 顾朗轩连说三遍,不见回音,遂侧顾萧瑶,苦笑叫道:瑶妹,是我们听错?还是这位朋友业已走了? 萧瑶秀眉微轩,忽然身形闪处,冲天而起! 她刚刚飞入参天古木的枝叶丛中,便听得哢嚓一声枝干断折的声息! 顾朗轩以为有什么意外,正欲飞身接应。 萧瑶业已手执一根断枝,曼妙无比地飘然降下,向顾朗轩娇笑说道:顾兄,这位朋友的身手着实相当滑溜,看来真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呢! 顾朗轩问道:对方既走,瑶妹怎知定是人藏此树? 萧瑶把手中所折的断枝递过,含笑说道:顾兄请看,这是证据! 顾朗轩接过一看,只见有人用指甲或其他尖锐之物,在树枝上划了两行字迹,写的是:王八乌龟传隽语,高明我亦服昆仑! 顾朗轩看完笑道:瑶妹那王八乌龟四字,不单够激人,并能服人,真可以流誉江湖,成为你的得意隽语了说至此处,咦了一声,皱眉说道:这位朋友来时既曾被我你听见声息,走时怎又毫无所闻?难道他一闻瑶妹的隽语,竟生出什么顿悟,于转瞬之间,平添不少功力么? 萧瑶白了他一眼,嫣然笑道:顾兄是忠厚君子,嘴皮子怎也学得刻薄起来?莫非与我交游以来,有点近鲍者臭,近墨者黑? 顾朗轩道:我不是口角刻薄,而是据情理加以推测,因为除了有所顿悟,陡增功力之外,这位朋友怎会来有踪而去无迹呢? 萧瑶笑道:关于这项问题,我已加以研究,并求得解答! 顾朗轩以两道湛朗的目光盯在萧瑶的如花秀靥之上,扬眉问道:答案何在?瑶妹请抒高见,启我愚蒙! 萧瑶缓缓答道:那位朋友来时是纵身上树,因为参天古木颇高,非用全力,无法纵上,故而曾使顾兄略闻衣角带风声息! 顾朗轩点头说道:瑶妹的这种研判相当合于情理! 萧瑶伸手指着那古木梢头,娇笑又道:顾兄看见没有?这古木的树梢近壁,那位朋友走时不是纵落,而是利用崖壁脱身,蹑足潜踪而去,彼此相距既远,我们又在与黑眚神君白笑天,铁心红娘崔小莺等互作谈话,无法专心凝神,遂告只知其来,不知其去了! 顾朗轩苦笑道:事实大概便如瑶妹所料,这位朋友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留下两句诗儿,仍使我们蒙在雾中,摸不透他的丝毫来历? 萧瑶含笑说道:如今虽在雾里,他日总有拨云开雾之际,我们不必老是钻在这闷葫芦中,快点走吧! 顾朗轩方对萧瑶看了一眼,萧瑶又复笑道:赤尸之厄虽已过去,但我们昼宿夜行的原计却仍可继续,如今乌云四散,月白风清,我们若辜负良辰,岂不为山灵所笑? 这位红衣昆仑一面说话,一面走近顾朗轩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臂儿,并把玉颊贴向顾朗轩的右肩,神情好不亲密! 顾朗轩心中突然乱跳,既不舍把萧瑶推开,也不忍有所峻拒,失声叫道:瑶瑶妹 萧瑶白他一眼,佯嗔接道:顾兄不要说话,就这样慢慢走吧,我们既已两意相投,盟山誓海,难道行迹亲热一点,还怕人说什么闲话么? 顾朗轩此时有点猜出萧瑶的心意,暗用蚁语传声功力向她悄然问道:瑶妹又在弄甚玄虚了吧?如今是背人之时?还是当人之际? 萧瑶传音笑道:自然是当人之际我萧瑶说话算话,虽然想啃啃你这根老骨头,但声明绝不会先拔头筹,唐突梅花,作出愧对林傲霜姊姊之事! 顾朗轩悄声问道:人在何处?是何身分? 萧瑶答道:另一面峭壁之下,有几个新鲜纤小的足印,显见那人是个女子,藏身在壁上大堆藤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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