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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回妖血

黑蜥蜴 黃鷹 8638 2023-02-05
秋风满院。 本来明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暗起来。 龙飞突然发觉,抬头望去。 太阳已经隐没在一团乌云之中。 那团乌云就像是一对魔手,突然将太阳捧走。 萧立也就在这个时候将棺盖打开。 棺盖用铁钉钉上,却只是两枚铁钉,萧立连钉带盖喀勒一下揭起来。 这在他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棺盖一打开,非独萧立面色惨变,就连龙飞也变了面色。 躺在棺材的,赫然就是龙飞昨夜见到的那个水月观音,也即是萧立那个已死了三年的妻子仙君! 昨夜她在竹林中出现,在白烟中消失,现在却竟然出现在这副棺材内。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面色却有如白垩,完全不像是活人所有。 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但她却已经死了三年! 一个死了三年,埋在地下三年的人,纵然未必化白骨,肌肉也早已应该腐烂得不成人形。 这到底是神?是鬼?还是人? 仙君,萧立一声惊呼,棺盖脱手蓬然堕地。 龙飞浑身的毛管亦不禁支支倒竖。 水月观音的手中仍然捧着那支莲花,上面沾着不少血。 她那袭白衣亦有鲜血斑驳,左脑迸裂,肌肉绽开,肋骨外露,三根断折,那颗心正穿在其中一根肋骨之上! 这分明就是被一样利器穿衣破肉断骨插入,将那颗心抓出来。 龙飞不由想起那个怪人的一双遍生蛇鳞,指甲尖长锐利的怪手。 是不是那只怪手将水月观音这颗心抓出来? 血肉鲜嫩,血腥味虽然浓,但未至于发臭。 一个人死去三年,血肉又岂会这个样子?

龙飞动念未已,萧立已经俯身一手从那个水月观音的颈下穿过,将她从棺材内扶起来。 白三娘一直在旁听着,看着,已吓得面无人色,一个身子簌簌的在不停发抖,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脱口叫出来:夫人,老身给你叩头,求你念在我跟了你几十年,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她叫着跪下来,不住叩头。 萧立亦嘶声道:仙君,仙君,你到底想怎样,只管说出来,何苦这样啊! 一面叫,他一面捧着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摇动起来。 龙飞在一旁看着,听着,一个身子亦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水月观音的脸庞给萧立摇几下,簌簌的竟然四分五裂,一片片脱落。 这就像墙壁上的白垩因为震动而脱落一样。 白垩一样的这张脸的后面,好像还有一张脸!

萧立也发觉了,慌忙停了手。 龙飞不由自主俯下半身,伸手拂去,萧立连随亦插手捏了起来。 白三娘听得怪叫,也停住叩头,爬起身来,一瞥之下,目瞪口呆。 水月观音那张脸庞竟被龙飞萧立一一拂下,揭下! 脸庞之后果然另有脸庞! 一张男人的脸庞! 这张脸庞俊美如女人,若非嘴唇与颔下隐现胡子,那就穿着这一身衣衫,很容易就被人误当做女子。 一见这张脸庞,萧立也自口呆目瞪,这张脸庞在他,显然亦是熟悉得很。 龙飞却陌生。 这是谁? 萧立蓦地撕心裂肺的怪叫一声:玉郎! 白三娘即时亦自惊叫道:大少爷!大少爷,干什么你这样做? 龙飞听得很清楚,忍不住问道:他莫非就是 萧立道:他就是玉郎! 龙飞嘟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立道:我也不知道小畜牲在搅什么鬼,竟然打扮成他母亲那样子! 龙飞道:那么我昨夜看见的只怕是他了。 萧立道:是也未可知。 龙飞道:但既是人,昨夜又如何消失? 萧立苦笑道:你怎么问我? 龙飞道:有一件事情,前辈一定会知道。 萧立道:你是否指他们母子都作水月观音打扮这件事情? 龙飞道:正是。 萧立道:他母亲自小就喜欢水月观音那种装束,在生的时候,总是喜欢作水月观音打扮,当然并非时常手捧莲花,但碰着高兴的时候,就会折支莲花,捧在手里,作观水月之状。 龙飞道:如此怪不得玉郎兄的那尊木像也雕刻成水月观音的模样了。 萧立道:至于小畜牲为什么也作水月观音打扮,就要问小畜牲了。 龙飞哑声问道:只怕他乃是身不由己。

萧立耸然道:你是说他乃是被鬼迷?遭魔祟? 龙飞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他虽然从来都不相信有所谓鬼迷魔祟这种事情,但经过这连番奇奇怪怪的遭遇,信心已经在动摇了。 白三娘即时诵起佛号来。 喃呒阿弥陀佛苍凉的佛号有如铁锤一般一下一下撞击在龙飞萧立的心头上。 一声佛号未已,萧玉郎苍白的嘴唇就颤动起来。 龙飞一眼瞥见,怪叫道:你看他的嘴唇! 这完全就不像是他的声音。 萧立也看见了,叱道:玉郎!你有话只管说,有爹爹在此,不用怕,说! 萧玉郎的嘴巴似张未张,突然伸出了一截尖小而细长,黑黝黝的东西,正沾在萧立那只托着萧玉郎下颔的左手之上,一缩而回。 萧立刹那间一连最少打了九个冷颤,一声怪叫,捏开了萧玉郎的嘴巴。

一口血立时从玉郎的嘴巴涌出来。 血尚未淌下,一条蜥蜴竟然自嘴巴内窜出,落在萧立左手手背之上! 黑蜥蜴! 萧立惊呼,甩手,那条蜥蜴给摔在地上,正要逃走,一道剑光已击下! 龙飞的剑! 那条黑蜥蜴立时被剑击碎,一截尾巴却仍在跳跃。 龙飞一偏身,将那截蜥蜴尾巴踩在脚下,握剑的手腕竟然颤抖起来。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妖异,这么恐怖的事情,冷汗已经从他的额上淌下。 他就像刚发了一场噩梦,刚从噩梦中醒过来。 白三娘已惊吓得瘫软地上。 萧立自然比两人更难过,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动,悲愤已极,突然狂笑起来。 那其实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狂笑着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总算明白了!

龙飞哑声道:前辈,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萧立仰天嘶声说道:木像的嘴巴裂开,黑蜥蜴爬出来,就是这件事情的预兆! 龙飞不由自主的点头。 萧立悲呼道:这难道就是报复? 龙飞一怔。 萧立接吼道:这若是报复,应该降临在我本人的身上才是,怎么降临到我的儿子身上。 他目眦迸裂,怒瞪着天空,又吼道:苍天苍天,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龙飞忍不住问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立道:你看!猛将萧玉郎的尸身反转,连随一爪撕下他后背的衣衫。 在他的后背接近左肩之处,有一颗黑痣。 那颗黑痣一寸长短,赫然就像是一条黑蜥蜴斜伏在那里。 萧立就指着那颗黑痣,道:你看到没有? 龙飞道:是一颗黑痣。

萧立道:表面上看来是的。 龙飞道:这颗黑痣难道与一般的有什么不同。 萧立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下去。 龙飞只有等。 萧立并没有让他久候,很快便张开眼睛,道:说起来,这已是二十多年之前的旧事。 语声逐渐的平淡,萧立激动的心情显然已平静了下来,接道:详细的日子我忘记了,只记得那一年夏天某日,我与丁鹤在荒野走过,无意看见了一条蜥蜴! 龙飞道:黑色的? 萧立点头,道:不错,是一条黑蜥蜴,那条黑蜥蜴比一般的蜥蜴最少大一倍,我平生最讨厌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很自然的挺枪刺去,当时,丁鹤曾经一再阻止! 龙飞道:为什么? 萧立道:他的理由是,蜥蜴并不是一种害虫,而且那么大的一条蜥蜴也实在罕有,杀了未免太可惜,也有伤天理!

龙飞道:前辈结果有没有将之刺杀呢? 萧立点头道:我要做什么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 龙飞道:我那丁师叔当时是必很不高兴。 萧立道:他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只是一会儿,就笑了起来,对我说那条蜥蜴那么巨大,也许已通灵,我将它杀死,只怕它冤魂不散,去找我报仇。 龙飞道:哦? 萧立道:这当然只是说笑,我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那之后不久怪事就发生了。 一顿接说道:首先就是玉郎的背后出现了这样一条黑蜥蜴也似的痣。 龙飞道:前辈发现了这颗黑痣,是必会想起我那丁师叔的说话。 萧立道:当时我实在吓了一跳,也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唯有静观其变,且看将来如何。 龙飞颔首道:只有这样子。 萧立道:那之后几年,倒没有什么,只是那颗黑痣日渐明显,小畜牲的性格亦日趋古怪。

龙飞道:是如何古怪? 萧立道:他胆小畏事,一日比一日柔弱,但却是处处仿佛与我作对一样,比如我叫他练武,他总是不起劲,有空就溜出去,看村前那个丘老头雕刻佛像,甚至竟私下拜丘老头为师跟他学习雕刻。 叹了一口气,萧立接道:这方面他倒是很用心,不久就上手,丘老头似乎也看出他是一个天才,便将那几下子压箱底的本领完全传授给他,到我发觉要制止时,已经太迟了。 龙飞并不奇怪,好像萧立这种粗心大意的人,要将他瞒住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萧立叹口气道:丘老头死后,小畜牲甚至接手替附近那些寺院刻起佛像来,我一怒之下,就严禁他再踏出家门半步,谁知道他竟然在家中大刻蜥蜴,没多久,居住的院落之内,放目全都是蜥蜴,大大小小,数以百计,他刻工精巧,简直就像真的一样,害得我一踏入他那个院落,便不由心惊肉跳! 龙飞道:何以他这样? 萧立道:只有一个解释,丁鹤并没有说错,那条大蜥蜴真的已通灵,冤魂不散,附在玉郎身上。 龙飞苦笑着道:看来只有这样解释了! 萧立凄然道:但这是我一个人闯下的祸,没有理由迁怒于我的儿子。 他说着将玉郎的尸体放下,连棺材带尸体双手托起来,向大堂那边走去。 脚步沉重而缓慢。 这片刻之间,他仿佛已老了好几年。 龙飞看在眼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有一声微喟。 萧立前行了两步,好像才想起龙飞,停步回头道:小飞,你今天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龙飞摇头道:前辈千万要 萧立干笑道:我活到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过些日子我再请你来喝酒。 龙飞无言。 萧立转顾道:三娘,替我送客。 白三娘老泪纵横,呜咽着点头。 龙飞脚步欲起又落,沉吟的道:晚辈 萧立道:你有话无妨直说。 龙飞道:晚辈希望能够到昨夜的地方再看看。 萧立不假思索道:好!叫三娘给你引路。 他脚步再起,才跨出一步又停下来,道:紫竺那边你小心一点,她的雕像落在那个怪人的手中,只怕是另有作用。 龙飞耸然动容,说道:晚辈自会小心。 萧立第三次举步,这一次没有再停下了。 龙飞目送萧立进大堂,才对白三娘道:老人家告诉我该走那边,让我自己过去好了。 白三娘摇头道:你跟我来。 龙飞只有跟在白三娘身后。 转回廊,穿过一道月洞门,一条花径,再一道月洞门,龙飞目光及处,不由心头一凛。 那道月洞门之内,是一个颇宽敞的院落,大大小小,到处赫然都爬满了蜥蜴! 黑蜥蜴! 有的短只几寸,有的长逾一丈,有的昂首吐舌,作吞天之状,有的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般,但都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龙飞抄起了其中一条一看,是木刻的,却被漆成了黑色。 刻工精细,神态活现。 白三娘即时回过头来,道:这就是大少爷居住的地方。 龙飞道:他花在这些蜥蜴上的时间可不少!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白三娘的眼泪又流下。 龙飞追问道:那,这是什么时候开始? 在夫人死后。白三娘的脚步更沉重。 龙飞转问道:这幢庄院除了萧老前辈三父子与你老人家外,还有什么人? 白三娘道:没有了。 龙飞说道:萧老前辈就只有两个儿子? 白三娘道:不错。 龙飞道:这么大的庄院应该有几个婢仆来打点一下。 白三娘道:原是有的,夫人死后,才被老爷一一辞去。 龙飞道:又为了什么? 白三娘道:老爷意思,一来可以节省开支,二来乐得耳根清净。 龙飞道:哦? 白三娘道:这因为大少爷不务正业,二少爷生来是个白痴,终日乱语胡言,那些婢仆瞎自忖度,不免有些闲言冷语。 龙飞道:他们都走了,剩下你老人家一个人打点这么大的地方,一定很辛苦了。 白三娘道:不外洗洗衣服,烧烧饭菜,也不见得怎样辛苦。 龙飞道:老人家在这里相信已不少时日。 好几十年了,白三娘回忆着说道:我是老主人自幼买回来侍候仙君小姐的。 龙飞恍然道:老人家原来是白家的人。 白三娘道:这个庄院原就是白家的产业。 龙飞道:哦? 白三娘又解释道:老爷乃是白家赘婿。 龙飞大悟道:难怪老人家说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十年。 白三娘道:我看着小姐长大,看着小姐结婚生子,看着大少爷长大成人,谁知道还看着他们去世 说到伤心的地方,白三娘的眼泪不禁又留下。 龙飞微喟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老人家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白三娘仿佛没有听到,突然一旁坐下,挨着一条巨大的木刻黑蜥蜴痛哭起来。 龙飞呆在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三娘虽然伤心,并没有忘记萧立的吩咐,哭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子,蹒跚着继续前行。 转花径,穿过东墙那道月洞门,终于来到后院。 草长没胫,风吹萧索,虽则在白天,后院看来仍然是荒凉之极。 龙飞目光一转,从那座假山,趴在假山的那条蜥蜴,被他一剑刺杀在假山前的那只乌鸦之上扫过,昨夜犹如噩梦一样的遭遇又一一浮现眼前。 他脱口问道:这后院怎么如此荒凉? 白三娘颤声应道:夫人死后,这附近便有些不安宁,老爷虽然不信邪,也不想下人在夫人生前喜欢的地方肆意出入,索性将这个后院封闭。 她指着那边一幅矮墙,接道:那里本来还有一道门,通往下人居住的地方,给封了之后,要到这里来,除非走后门,否则就必须经由大少爷居住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 龙飞信口问道:你们大少爷是否时常都外出不返? 白三娘道:三年前倒是的,自从夫人死后,他就像变了另外一个人,非独足不出户,而且不时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躲在那边儿雕刻蜥蜴。 这个人难道真的著了魔? 难道竟然真的有这种怪事? 龙飞奇怪之极。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龙飞又来到那座小楼之前。 那座小楼在白天看来,就像是一幅褪了色的扇面。 虽然褪了色,还是很可爱。 这可爱之中,仿佛又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可怕。 龙飞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因为昨夜的遭遇影响? 白三娘忽然问道:龙少爷,你昨夜真的在这里看见了我们夫人? 龙飞道:是真的,不过,那也许是你们大少爷。 白三娘又问道:后来就化做白烟飞上天? 龙飞道:除了那股白烟之外,我其实没有看见什么。 白三娘流泪道:夫人生前是一个好人,怎会死后变成那样子,一定是蜥蜴作怪!一定是! 龙飞苦笑道:她生前,一直就住在这座小楼之内? 白三娘道:是婚前,不过婚后,日间她有时也会到来坐坐。 龙飞一步跨进小楼之内,又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只大黑猫? 白三娘道:有,龙少爷见过它? 龙飞道:在昨夜。 白三娘道:在那里! 龙飞道:就是在这座小楼之内,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口中正叼着半截死老鼠。边说边抬手指了指。 那半截死老鼠仍然在地上。 白三娘循指望去,嘟喃道:怪不得昨天到处都找不着它,原来它躲进来这里,可是,它怎么进来的? 龙飞道:这座小楼一直都空置? 白三娘道:是夫人的主意。 龙飞道:也一直关着? 白三娘道:除了我每隔半月到来打扫一次之外,都是关着。 龙飞道:上次打扫是什么时候? 白三娘道:前几天的事了。 龙飞问道:老人家会不会忘记了关门? 白三娘道:我虽然老了,这记性还是有的。 龙飞转问道:庄院的后门自然就更少打开了。 白三娘答道:最少有三年没有打开过。 龙飞道:昨夜却一推就开。 白三娘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跳墙进出的。 龙飞道:哦? 白三娘道:今天早上我检查过门户,可是在内好好的关着。 龙飞一怔。 白三娘连随走过去拾起两块碎裂的窗棂,将那截死老鼠挟起来。 龙飞即时又问道:萧老前辈昨夜不在家? 白三娘点头,道:外出已经两天了,今天早上才回来。 龙飞道:难怪昨夜不见他到来一看究竟。 白三娘道:老爷朋友很多,以前在家的时候几乎可以数出来,夫人死后,万念俱灰,才待在家中,但一个月中,总有三两天外出散心去的。 龙飞道:他看来仍然那么豪爽。 白三娘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挟着那截死老鼠往外走去。 龙飞也没有叫住白三娘,负手在楼中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缓步踱了一圈,在那扇屏风之前停下。 屏风上面的血渍已经凝结! 这到底是人血?是鼠血?还是妖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滩血渍之上一会,忽然缓缓下移,落在地上。 在屏风架底下的地上,赫然又有一滴血。 那滴血很小,又在屏风架底下,不十分留意,实在不容易发现。 龙飞蹲下身子再内望。 那滴血稍入还有一小滩的血。 血之上竟然有一截断指! 这时候,白三娘的脚步声已转回来小楼这边,龙飞不假思索,右手迅速将那截断指拾起来,左手同时掏出怀中汗巾,将那截指包起来。 白三娘再进入小楼的时候,龙飞已经站起身来将包着断指的那一块汗巾藏在衣袖里。 他若无其事的四下再张望一会。 白三娘看着看着,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 龙飞沉吟道:我昨夜在这里看见了一扇屏风。 白三娘诧异道:屏风不是在你身旁吗? 龙飞道:我看见的那扇屏风并不是这样。 白三娘道:那是怎样? 龙飞道:那扇屏风之上画着一个半人半蜥蜴的怪物,正在吮吸一个女人的脑髓。 白三娘打了一个寒噤,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扇你说的那样的屏风。 龙飞道:但 白三娘道:那准是妖术变的! 龙飞只有苦笑。 也许我应该找师叔,开门见山问一个清楚明白。 龙飞沉吟了一下,对白三娘苦笑道:果真是这样,找下去也是自找? 白三娘道:公子意下如何? 龙飞微喟,说道:还是暂时回去好了。 白三娘道:我也得回那边看看老爷怎样。 龙飞道: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白三娘道:公子言重。 龙飞微微一揖,举起脚步。 白三娘跟上去,一面道:听说公子快要与紫竺小姐成亲了。 龙飞道:是这样打算。 白三娘道:紫竺小姐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们大少爷不争气,惹她讨厌。 龙飞试探道:你们夫人的反对,听说也是一个原因。 白三娘道:也是。 龙飞道:究竟又为了什么? 白三娘道:好像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情格格不入。 她呜咽着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龙飞也就在白三娘的呜咽中离开萧家庄。 走的是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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